後來連旁邊的服務員都看出不對勁,走上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助。
後來,宋言書掐著我的後頸,將我拖進角落。
他扯著我的頭發,迫使我仰頭看他。
“路年年,你裝什麼可憐啊,你以為我會心軟嗎?”
我的眼前一陣模糊。
他話音剛落,我就再也支撐不住地昏倒過去。
13
我的意識像陷進了深深的沼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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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又回到了剛跟宋言書分開的那段時間……
人人都以為我隻是玩玩,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真的對他動了感情。
那些相互試探裡暗生的情愫,像燎原的火焰,將我一顆心烤得焦灼不安。
我們開始得太潦草,結束得又太難堪。
為了徹底打消繼父的疑慮,我甚至不敢去醫院看宋言書,就那樣匆匆地嫁給了季豐。
可他本來就厭惡我,覺得我的名聲讓他在圈子裡抬不起頭,所以成天到晚地找我麻煩。
我也沒有娘家可回。
沒有人愛我,更沒人在意我。
痛苦和煎熬讓我一次次萌生出結束生命的想法,直到某次出去,一個“小姐妹”跟我開玩笑。
“拜託,為什麼會想搞S自己,我要是過得不好,隻會發瘋搞S別人。”
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解題思路都打開了。
對啊,最該S的不是繼父和我媽,還有季豐這個人渣嗎?
下定決心後,一切都隻是時間問題。
我沒有本事把爸爸的公司搶回來,但我可以發瘋,讓繼父和我媽也徹底失去它。
我用了各種辦法,把公司攪得烏煙瘴氣,各種生意黃了一堆。
繼父發現是我在動手腳那天,他憤怒地朝我大吼大叫。
“給我滾回來,我要好好收拾你!”
我確實“順從”地回去了。
但那一天,別墅裡火光衝天。
繼父和我媽根本沒來得及動手。
我們仨喝了摻有安眠藥的水,全都倒在了別墅裡面……
我本該和他們一起S在那場大火裡,隻可惜路過的好心人匆匆報了警。
我雖然全身多處燒傷,但或許命不該絕,居然又被搶救了回來。
那場大火之後,他們兩個一起下了地獄。
這件事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
可繼父的仇家太多了,這個案子最終也沒有一個結果。
最高興的當屬季家——他們也想像繼父一樣吃絕戶。
但我根本不會讓他們如願。
公司被我徹底捅成了馬蜂窩,很快,我就申請了破產。
季豐看我越來越不順眼,他徹底成了繼父的翻版,動輒對我又打又罵。
為了不看見我,他成天和一堆人在外面鬼混。
被我發現後,他惡狠狠地警告我少管闲事。
再後來,他就安靜地涼了。
季家不敢報警,也不敢去醫院,他們隻能拿我撒氣,問我為什麼不看好自己的丈夫。
我哭得比他們還慘:“是季豐說再管他,他就掐S我……”
一群人敢怒不敢言。
終於,在我人生的第二十幾年,我厭惡的人都S絕了。
但我愛的人,也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之後,我和宋言書徹底斷了聯系。
我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成為這個城市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我成了悲慘的孤家寡人,要起早貪黑地打工來償還債務。
14
我從混沌的意識中掙扎出來的剎那,猛地睜開了雙眼。
宋言書就坐在旁邊,正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注視著我。
“我這是在哪兒?”
問完我就覺得自己真蠢,因為鼻尖縈繞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很明顯,我在醫院。
“你剛才在鬼門關,再晚一點,就不用醒了。”進來換藥的醫生回答道。
“她都胃潰瘍到休克,平時應該還吐過血吧?”
我眨了眨眼睛,沒有答話。
在我的視線裡,宋言書抓著床邊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醫生嘆口氣,對我道:“我建議你別工作了,先好好治治病吧,否則……你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
我還不到30歲,卻已經有一種油盡燈枯的感覺。
宋言書雖然嘴上說我一定是裝的,但還是把我帶到了精神科。
我早有預料自己有問題,隻不過當醫生語氣嚴肅地說問題很大時,我還是有些莫名的感傷。
宋言書卻忽然焦躁地抓了抓頭發,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將我用力地拉出了診室。
“不要以為你生病我就會優待你。”宋言書對我怒目而視。
我苦笑著搖搖頭。
我不需要任何優待,如果這種以惡制惡的復仇方式能讓他輕松一點的話,我完全願意配合。
這是我欠他的。
從醫院出去的時候,我的手裡依舊空空如也。
我這幾百塊錢的積蓄,壓根不夠買那些昂貴的藥。
況且……我也不覺得這種時候了,藥物對我還有什麼作用。
宋言書開車帶我回去。
隻不過今天,他忽然沉默了,冒出一句:“你後悔嗎,路年年?”
“嗯?”我不明所以。
“後悔當初那樣對我。”
15
我們齊齊地緘默著。
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起初我用錢讓身無分文的他陪我演戲,演到後來,我們都察覺到某些情感變得不一樣了。
可是繼父開始敲打我。
我就像蛛網裡走投無路的蠅蟲,苦苦掙扎著。
又在某次醉酒後抱著宋言書發瘋,說我不想嫁人,我隻想和他在一起。
盡管酒醒後,我立馬解釋,讓他不要當真。
但宋言書還是開始對我抱有期待……
我沒辦法回應他,我的心裡隻有恐懼。
我太了解繼父的手段有多髒,再這樣下去,宋言書一定會出事。
於是我狠下心,開始用各種方法逼迫他離開。
我拉他擋酒,讓他當人肉坐墊,給他帶寵物狗的牽引繩,讓他跪著吃剩飯。
我用各種方式羞辱他,同時也是向所有人,尤其是繼父證明,我根本不在意他。
最開始他總是用受傷的眼神看著我。
“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這時我就會誇張地大笑,嘲諷他。
“你一個窮鬼,不會真以為我能看上你吧?我又不瞎,我隻喜歡有錢的好嗎?”
到了後來,宋言書明顯對我失望了。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有光彩,人也變得萎靡起來。
而他被人按著切掉手指那一天,我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所有的泡沫都碎了。
我終於徹底失去他了。
我無法對宋言書說我到底後不後悔。
如果一切非要追溯道源頭,那我後悔的應該是遇見他,又自作聰明地招惹他。
我這爛透了的人生,為什麼要把他拉進來共沉淪呢?
可能是空氣S寂得太久,宋言書的聲音居然有些顫抖。
他問我:“路年年,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告訴我,我們之間是不是有誤會?”
“也許你解釋一下,我就信了……”
我心頭堵得厲害,也就隻有宋言書能調動我這S水一灘的情緒了。
讓我感受到我還在活著——並不快樂地活著。
但是,我還是搖了搖頭,在他期待的目光裡搖了搖頭。
“沒有什麼誤會。”
我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宋言書的臉驟然冷下來。
他砸著方向盤:“路年年,你有今天都是報應,你S了都是活該。”
我低眉順眼地坐著,對所有謾罵、嘲諷照搬全收。
這一路上,我和宋言書都沒再言語。
16
他又把我帶回了公司。
我老老實實地坐在休息室裡,和身上一陣陣的疼痛打著拉鋸戰。
不知過去多久,休息室的門被人敲響,林秘書拎著一大袋藥走了進來。
“路小姐,我來給你送點東西。”
她把袋子放在茶幾上,一樣樣地朝外拿,叮囑我每個藥什麼時候吃,每次該吃多少。
我有些懵懵的:“我沒錢……”
“不用你付錢,宋總已經付過了。”
“可是我……”
“不用緊張路小姐,宋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很在乎你的。”
林秘書幫我倒了一杯水:“上次在醫院,你走之後,他特地去找醫生打探你的情況。”
林秘書悄悄看了眼外面,確定沒人注意,趕緊湊到我身邊。
“我跟宋總可沒一點關系,上次是他瞎說的,我猜是為了氣你。”
“那次是他自己去看病,他身體也不好,好像是前兩年酗酒留下的病根。”
林秘書告訴了我很多秘密。
她是一個很熱情心善的女生,讓我和宋言書有誤會一定要說開。
“要不然彼此折磨,多痛苦啊。”
我點了點頭,不想讓她失望。
可是心裡卻在想,她說的這些事情,我又何嘗沒數?
隻是我也很清楚,我和宋言書之間的裂痕,就像在挖地時挖到的骸骨。
即使快速埋上了,又在上面栽了花,種了樹。
但我們都知道下面埋著什麼……
哪怕看見花,看見樹,心裡想的卻仍然是那具骸骨。
後面的很長時間裡,我依舊老實待在宋言書身邊,他依舊堅持不懈地對我冷嘲熱諷。
但同時,他也確實會按照約定的那樣,每個月定時往我的卡裡打四十萬。
隻不過這些錢頂多在我這裡做個中轉,很快就流向了別人的賬上。
——我依舊是個窮光蛋。
除此之外,宋言書還安排了林秘書帶我去看心理醫生。
隻是,我的症狀依舊越來越嚴重。
我的記性變得很差、常常丟三落四。
睡眠也越來越少,整個人虛弱得厲害。
宋言書常常抓著我的衣領,問我到底在裝什麼。
“你搞成這個樣子給誰看?你以為我會可憐你嗎?”
我總是沉默著,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可他卻更加暴躁:“你在給我甩什麼臉色啊,一個月四十萬,就是狗都學會說話了吧?”
林秘書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嚇得趕緊擋在我前面。
宋言書這才作罷,滿臉慍色地摔門而出。
17
還完最後一筆債那天,剛好是我的生日。
林秘書開開心心地給我買了個蛋糕,插上蠟燭,讓我許願。
我呆呆地望著晃動的燭火,喃喃道:“我想走了。”
“啊?”她沒反應過來,“去哪兒?”
“我想去很遠的地方開一家書店,每天坐在店裡看書、曬太陽。”
“我不在意自己的生命有多長,如果順利的話,某一天突然S掉也沒關系……”
我斷斷續續地說著,連對自己聲音的羞恥感都變得很淡。
林秘書臉上滿是憂傷與為難。
我吹滅了蠟燭,不再說話。
餘光裡,我看見有人站在門後,身形顫抖。
18
下定決心離開的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樣給宋言書倒了杯茶。
他前一晚似乎忙得厲害,正趴在桌子上休息。
我張嘴無聲道:“我要走啦。”
房間裡靜悄悄的。
我故作輕松地聳聳肩。
“能償還的我都已經償還給你了,如果你還是覺得不夠解氣,那我真的很抱歉。”
我這輩子過得好辛苦,宋言書也不夠幸福。
希望以後,他能有心情種花種樹。
就讓我一個人守著那些骸骨。
就讓花成花,讓樹成樹。
隻是從此山水一程,再也別讓我們重逢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