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後我失憶了。
對著床前的男人乖巧地喊了聲哥哥。
爸媽震驚後喜極而泣,他卻恍了神。
後來,他眼底是沉淪的欲望,“曉曉,你隻是病了,才忘了我。”
可是哥哥,我已經好了。
連喜歡你的病,也治好了。
1
好痛,頭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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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識回籠,睜開眼的前一秒,我聽見一道溫和又帶著恭敬的聲音。
“傅總,貴千金腦部有輕微創傷,不排除會出現失憶的情況。”
我微怔,失憶?
眼前突然閃過一幅幅畫面,爸媽失望的眼神,男人的漠然。
還有鏡子裡,我瘋狂又扭曲的帶著不甘與恨意的臉。
那就失憶吧。
如所有人的願,忘記一切。
我睜開了眼。
下一秒,就有數個急切的身影快步走到我的床前。
媽媽握著我的手,眼眶微紅,臉上是擔憂的神情。
“曉曉,你怎麼樣?身上哪裡痛嗎?”
我睜著迷茫的眼,望著她。
“你是誰?”
媽媽的臉上閃過震驚,皺著眉,著急地說,“孩子,我是媽媽呀,我是媽媽。”
我低聲重復著她的話,“媽媽?”
隨後又晃了晃頭,求助似地看向她,“媽媽,我頭好疼呀,我忘了好多東西,怎麼也想起不來了。”
我努力地將臉貼上她置於我耳邊的手,像小貓一樣蹭了蹭。
“好孩子,想不起就別想了,媽媽一直在呢,”她柔聲道。
我乖巧地點點頭,然後轉過臉,掃了一圈床邊的人。
看著媽媽身邊站著的男人,他氣場仍強但臉上卻帶著疼惜,“爸爸?”
他不習慣柔情,卻還是衝我溫柔地點了點頭。
我忍住鼻頭的酸意,看向最後一個男人。
他臉色漠然,眉頭微微蹙起。
墨色的眸子像是能吞噬一切感情的深淵。
“你是?”
病房內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眾人臉色各異,但無疑都帶著緊張。
“是,是哥哥呀,曉曉,”媽媽開了口,打破了這幾乎令人窒息的沉寂。
我釋然一笑,乖巧地衝他喊了一聲,“哥哥。”
爸媽臉上閃過震驚,媽媽甚至喜極而泣。
不知為何,我似乎從男人那張冰冷的臉上,看出了一絲恍然。
隨後卻又帶上了一絲譏諷,“我還以為,你又會喊我一聲,傅承晏。”
“夠了,”爸爸沉聲呵斥了他。
我仍與他對視著,像是一場無聲的對峙。
他的眸子依舊深不見底,讓人看不出情緒。
我的眼底則是平靜,釋懷一切的平靜。
哥哥,這輩子,我都會如你所願,當好你的妹妹。
絕不會逾矩一步的,妹妹。
2
媽媽又同我說了些安撫的話,視線卻好幾次地落在病房外。
終於,她輕聲開口,“曉曉,白家那姑娘也來了,你要不要見見她?”
我一愣,頭又開始疼了,像是有人在用鈍刀子割它一般。
耳邊閃過汽車的轟鳴、摩擦與碰撞聲,眼前是刺目的紅。
但我還是露出了乖巧的笑,“媽媽想讓我見,我就見。”
媽媽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白玥走進了病房,停在了我的床前,雙手緊緊抓著面前的包,臉上掛著無措與淚痕。
開口便是哭腔,“曉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對不起,你別怪我,也別拆散我和你哥哥,我真的很愛你哥哥,我給你跪下了。”
我心裡冷得不像話,臉上卻是懵懂無知。
她作勢要跪,可眼神卻不斷地瞟向我,彎了幾分的膝蓋再也下不去了,臉上帶著尷尬。
最後還是傅承晏拉著她的手,將她扶了起來。
白玥靠在他的懷裡,低聲啜泣。
他的手環在女人的腰上,眼睛卻始終看向我,眼神凌厲。
“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白玥,當時是曉曉突然衝出來的,白玥已經來不及剎車了。”
真的是這樣嗎?
明明我衝出來的時候,你們車速很慢,我們還相距七八米。
當時,我透過玻璃前窗,看見的,分明是白玥那張帶著囂張笑意的臉。
而副駕駛上的你呢?傅承晏。
你看向我的眼裡滿是冷漠與厭煩。
那時的你在想些什麼呢?
是在想我肯定會因為害怕而讓開。
還是在想,這個惡心的,喜歡自己哥哥還要阻止訂婚宴的妹妹趕緊去S?
如果不是傅承晏最後搶過方向盤,又踩了剎車,或許,我真的會S在車輪下。
我先一步移開眼,看向他懷裡正哭得楚楚動人的白玥。
“嫂子,雖然我忘了一些東西,但我哥說得對,我肯定也有錯,我又怎麼會拆散你們呢,我們以後會是一家人的。”
白玥震驚得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你叫我什麼?”
“嫂子,”我溫柔地笑著,又重復了一遍。
白玥眼底露出狂喜。
傅承晏仍一動不動地站在我的床前。
他很高,面色深沉,那雙帶著寒意的丹鳳眼垂眸看我時,像是在看什麼卑賤的東西。
是啊,我本就是一條卑賤的命。
是靠著他傅承晏從指縫裡漏出的一點點施舍與善意才成為了現在的傅家二小姐。
我又怎麼敢以卑微之身,去覬覦這高高在上之人。
3
在成為傅氏千金傅安曉之前,我不過是這安城一家孤兒院裡的一個孤女。
傅家來選人那天,院長將孤兒院裡所有的女孩都召集來,等待他們檢閱與挑選。
我個頭不高,身材瘦小,很輕易地就被其他更加健康主動的孩子擠到了最中間。
在場所有的孩子都知道,被選中,就意味著遠離飢寒,一步登天。
漸漸地,我有些呼吸不過來,求生的本能讓我舉起雙臂,不斷地揮舞。
不知過了多久,我身體一輕,周圍的人都如退潮般散開了。
睜開眼,傅承晏就站在我面前。
記得那天,孤兒院裡的那顆老樹終於在春天長出了嫩芽。
清風拂過我的臉,混合著泥土與青草的味道。
少年垂眸看我,白皙修長的手搭上了我的頭。
“就她吧。”
一句輕飄飄的話,猶如神旨一般,改變了我的命運。
讓我從一隻深陷泥潭的醜小鴨,一躍成為高高在上的傅家千金。
後來我才知道,傅承晏選中我,是因為,原來的傅家二小姐是溺水而亡的。
溺水前,也像我那般,無助地揮舞著手臂。
爸媽很忙,傅承晏跟我也沒什麼感情。
我基本是保姆帶大的。
可保姆阿姨隻能保證我吃上香甜可口的飯菜,睡上舒適溫暖的大床。
卻不能阻止我在學校裡被排擠,被欺負。
那時,同學們都叫我,醜小鴨,野種,或者是偷盜別人人生的小偷。
我低著頭,任他們辱罵,因為我知道,反抗也沒用,沒有人會給我出頭。
直到傅承晏被媽媽指派來給我開家長會。
他親眼看到有人往我頭上丟廢紙和筆頭,嘴裡是粗鄙不堪的羞辱。
我才終於被從惶恐不能終日的霸凌中解救出來。
欺負過我的人,跪成一排,在我面前道歉。
一邊懺悔,一邊抽自己耳光。
其實我知道,他們跪的不是我。
而是我身邊那個臉黑得嚇人的男人。
傅承晏,似乎再一次救贖了,我以為會永遠黑暗的人生。
到底是什麼時候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的呢?
是被人欺負時,他扶著我的肩將我護在身後的時候?
是他覆上我的手教我彈會第一首鋼琴曲的時候?
還是他為我辦了人生第一場生日派對,在人聲鼎沸中帶著柔情與我對視的時候?
我不是貪婪又不知羞恥的人,也從未想過袒露這隱秘又骯髒的心思。
如果沒有那個意外的,帶著引誘與蠱惑的吻。
那天,我以為自己看到了曙光。
再次如溺水般,伸出手,我以為我得到的還會是救贖。
可事實上,我隻得到了傅承晏一句冷冷的,“傅安曉,你有病,我隻覺得惡心。”
傅承晏,你救了我,卻又親手將我推向了無邊地獄。
你成就我,也毀了我。
4
除了偽裝出來的失憶,我的身體並沒受什麼傷。
在我的央求下,媽媽為我辦了出院手續,將我接回了家。
直到出院那天,我都沒有再見過傅承晏。
像是心照不宣般,也從沒有人在我面前提起過他。
我能忘了他,是傅家上下所有人都會千恩萬謝的事。
畢竟傅家,不能出一個喜歡自己哥哥的變態。
傅氏,也絕不能出現傅家千金愛而不得,大鬧哥哥婚禮現場的醜聞。
回家那天,媽媽和保姆做了一桌的菜,傅承晏也出現了。
飯桌上,傅承晏和平時不苟言笑的父親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低眉垂眸,成熟穩重,不輕易多說一個字。
隻有媽媽一個勁地給我夾菜,嘴裡不停說著寬慰我的話。
隻是每次在我的眼神無意間掃過對面的傅承晏時,眼裡會透出緊張的情緒。
大概是自己當親女兒養大的養女突然愛上了自己親兒子這件事,給她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我心裡有些愧疚,也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爸媽,我想去英國讀研。”
話音剛落,飯桌上再沒有人進食。
餘光裡,傅承晏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移地盯著我。
我身體微僵,卻始終沒有看他一眼。
媽媽放下手中的筷子,疑惑道,“怎麼突然想去留學了?”
“想出國再深造一下嘛。”
其實,當初高中畢業,爸媽就有意送我去國外留學,當時的我卻隻想留在傅承晏身邊。
“這,如果曉曉想去,媽媽也……”
話沒說完,就被一道沉聲打斷。
“不能去。”
所有人都看向傅承晏,他面色不改,隻是喉嚨艱難地滾動了兩下。
“媽,曉曉剛出院,身體還沒恢復,記憶也是殘缺不全的,現在出國您放心嗎?”
媽媽點點頭,想來勸我。
我寬慰一笑,“又不是說馬上走,現在才七月,我至少也得等九月才過去吧,媽,你就答應我吧。”
我媽一向溺愛我,隻是這份溺愛,並不是純粹地為我。
每次她看我時,總讓我覺得,她在透過我,看向別人。
大概是那個可憐早逝的孩子吧。
她臉上露出糾結,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看了一眼傅承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