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答應了。
並讓我早點定下學校,她去安排。
“一定要走?”
傅承晏開了口,眼底晦暗不明。
哥哥,你那麼想擺脫我,我走了,你不應該開心嗎?
我點點頭,笑道,“哥哥,你放心,你和嫂子的婚禮我一定會趕回來參加的。”
他一滯,握著筷子的手有青筋微微暴起,眼裡一抹厲色飛速閃過,又歸於平靜。
“隨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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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你真失憶啦?”
房間裡,閨蜜曲雅一邊圍著我的腦袋看,一邊擔憂地問。
我眨著無辜的眼睛,“真的。”
她有些不信,敲了敲我的頭,“那你還記得我嗎?”
我衝她一笑,“記得呀,你是曲雅。”
她更疑惑了,“那你忘了些什麼?”
我剛剛揚起的嘴角又慢慢放下。
“大概是忘了一些,沒有意義的,隻會讓我痛苦的東西。”
她噤了聲,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問,“那後天你哥的生日派對你還去不去?”
傅承晏要生日了嗎?
以往他生日,我這個妹妹總顯得比他還重視。
禮物是親自做的,每年都不會重樣。
生日派對是我一點一點布置的,他不上心,我卻無比在意。
我總覺得,傅承晏的生日,對我而言有非凡的意義。
因為他的存在,我的人生才得以被拯救。
今年我卻差點忘了,或許,真的沒有什麼東西,是重創之後仍忘不了的。
人都是怕疼的呀。
“今年你打算送你哥什麼?”
我低頭想了想,“去你家買塊表吧。”
曲雅愣了愣,顯然有些意想不到。
畢竟去年傅承晏生日,我特意飛去法國,學了他愛吃的法國菜,還親手設計了一條表帶,請大師做了出來。
可見用心。
“怎麼?不願意賣給我?”我打趣她。
曲雅回過神,笑道,“怎麼會,我巴不得你這位千金大小姐來給我家增收呢。”
傅承晏,希望今年的生日禮物,你能喜歡。
6
說是生日派對,其實就是一群富家子女互相結交人脈的地方。
傅承晏被圍在一群人中間,臉上掛著溫和又疏遠的笑容。
他高高舉起酒杯,像是一呼百應的常勝將軍,永遠是那副強大的姿態。
遊刃有餘地遊走在各種名利場中。
我被頭頂太過炫目的燈光晃得眼疼,便放下酒杯,匆匆向二樓的陽臺走去,想去透口氣。
“白玥,我聽說傅承晏那個妹妹可不好對付,你嫁到傅家不會受她欺負吧。”
綠色絲絨的簾布前,我猛地停住了腳步。
“我也聽說了,據說她還喜歡傅承晏,真的假的,那可是她哥哥,真惡心。”
“她不是領養來的嗎?也不是親兄妹。”
“那也惡心啊,喜歡自己哥哥,變態。”
隨後是一聲帶著惡意的嗤笑。
“真是醜小鴨換衣服,真把她自己當傅家千金了,還敢喜歡承晏,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白玥嘲諷的聲音響起。
“小聲點,別被人聽到了,再怎麼樣她現在也是傅家二小姐,咱們可惹不起。”
“什麼二小姐,傅家人根本看不起她,前段時間我把她撞了,傅家人不也沒把我怎麼樣,傅承晏還袒護我,說明她這個二小姐,根本沒什麼地位。”
隔著簾布,我似乎都能看到白玥臉上的譏諷與得意。
短暫的沉寂後,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撞的傅安曉?”
“哼,我還嫌自己撞得不夠狠呢,她那種覬覦自己哥哥的S變態……”
話音中斷,我衝了進去。
狠狠抓起白玥的頭發往牆上撞去。
砰的一聲,她的額頭就破了皮,滲出血來。
隨後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似乎有人想來把我拽開,卻被我掙脫了。
我將唇附到白玥耳邊,“撞得不夠狠是嗎?你猜我敢不敢把你從陽臺丟下去。”
她害怕得渾身發抖,嘴裡斷斷續續的求饒聲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來。
最後是傅承晏上來把我兩分開的。
他穿著黑色西裝,還帶著一枚鑲嵌著碎鑽的胸針,那是白玥送他的。
整個人顯得光彩奪目,此刻對著我卻是盛氣凌人。
他將還在顫慄的白玥以庇護的姿態摟在懷裡,臉上是隱隱的怒氣,“鬧夠了嗎?”
我倔強地抬頭與他對視,眼淚似乎已經在眼眶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要是真的忘了就好了,可我偏偏沒忘。
我仍記得十歲那年,傅承晏和我站在校長的辦公室裡。
他緊握著我的手,對我說,他會永遠保護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我。
此刻,他將傷害我的人護在懷裡,卻把我當做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
傅承晏,做不到的話,為什麼要說呢?
哥哥,你失信了。
7
離開的時候,傅承晏拽住了我的手腕,握得我生疼。
“給白小姐道歉。”
他聲音低沉,態度強硬。
我輕笑,衝他挑眉,“哥,媽還等著我回去呢。”
他像是被什麼刺痛了一般,瞳孔一縮,松開了手。
是啊,隻要我安安分分地當好傅家的女兒。
誰都不能傷害我。
傅承晏,也不能。
8
夜裡,傅承晏推開了我的房門。
我眉頭輕皺,“怎麼不敲門?”
他面色平靜地關上門,語氣帶著嘲弄,“你以前進我的房間,不也沒敲過門。”
我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傅承晏,那是你默許的不是嗎?
默許我可以不敲門進你的房間。
默許我可以叫你的名字。
默許我可以一步一步越過那隱隱的道德界限。
事情發展到現在,哪一步缺少了你傅承晏的默許甚至是誘導呢?
我抬頭看他。
他的襯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的那顆。
黑色衣服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頭發是精心打理過的。
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一絲不苟的完美。
我的哥哥,還是那個冷靜理智、不會失控,也不會出一絲錯的傅家大少爺。
他的人生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已經在按一條被人設計好的正確軌跡運行著。
傅承晏從十三歲起,便跟隨父母出席所有重要的社交場合。
不僅要學習理財、談判與管理,還要學習樂理、樂器、品茶。
勤奮與聽話是最基本的要求。
這也讓他完美得像是一個被程序操控的機器人。
因為隻有如此,他才能成為傅家,合格的繼承人。
他也曾違背過父親的話,所有的越軌都是為了我。
他會逃掉一節鋼琴課帶我去從未去過的遊樂園。
他會從晚宴上偷偷給我帶回一塊美味的甜點。
他會溫柔地對我說,我是上天賜給他的寶物。
我可憐他,心疼他,也心悅他。
可就是這麼一個,似乎身上不會有任何汙點的男人,卻以脆弱為名,蠱惑自己的妹妹親吻他。
很刺激吧,傅承晏。
在你枯燥乏味的正確人生裡,還能引誘到一個愚蠢的愛慕者,然後清醒地看著她沉淪。
禁忌給我的是痛苦,給你的卻是興奮。
9
“今天為什麼動手打人,”傅承晏薄唇輕啟。
明明是質問的話,卻帶著一絲輕佻的愉悅。
“她罵我,罵我野種,”我直視著他的眼睛。
“那她該打。”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傅承晏就是這麼一個道貌岸然的東西。
人前敬職敬業地扮演著公正守矩傅家大少爺,人後還要哄自己剛剛誘捕到的,覺得有趣的寵物。
他的骨子裡,就是一個薄情惡劣的人。
我卻現在才看清。
我快笑出眼淚了。
他皺著眉,不解地看著我,像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沒按他心意走的失控感,有些不耐。
“我的禮物呢?”
“什麼禮物?”我反問他。
他沒再說話,隻是垂眸看我,像是在看什麼正在無理取鬧的小貓,生氣中又帶著點寵溺。
“忘了,”我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這裡撞壞了。”
傅承晏的眼裡閃過一絲異色。
哥哥,你這種熱衷於玩弄人心的人,也會感到心虛嗎?
“騙你的。”
他臉色緩和下來,卻在收到我遞過來的手表盒時變得更加陰沉。
傅承晏氣笑了,“曲爵,曲家的品牌,你倒是不肯多花一點心思。”
“哥,六十多萬呢,這還不夠表達妹妹對你的愛嗎?”
這份昂貴、幹淨純粹、不包含一點齷齪心思的禮物,可還喜歡。
他將表丟在地上,大步走到我面前,用手掐住了我的下巴,臉色沉得嚇人,“你也配自稱我的妹妹?”
我笑了起來,“傅承晏,我一輩子都是你的妹妹,告訴你那個未婚妻,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她要是怕我欺負她,我大可以搬出去住。”
他臉色更黑了,聲音又低又啞,“傅安曉,你做夢。”
他在回答我哪個問題呢?
傅承晏,明明是兩個人的僭越,我怎麼會允許,你一個人留在岸上看著我下陷。
10
會所裡的燈光四射,讓人仿若置身於迷幻的異世界,催動著內心的不安與燥熱。
“不是吧,你哥真動手打你了!”
曲雅一臉心疼地摸著我的下巴,上面還留有一點點紅痕。
可見昨天傅承晏失控成什麼樣,才會用上那麼大的力道,連他偽裝了二十幾年的矜貴謙和人設都不顧了。
“就算你不是他的親妹妹,可畢竟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他也不能因為一個外人對你動手吧。”
我沒說話,眼睛一直盯著舞臺中央那個拿著吉他唱歌的少年。
曲雅順著我的視線看去,瞬間變了臉色,輕笑道,“怎麼?有興趣?”
我點點頭。
少年白皙的臉在暗紫色的燈光下精致得有些妖冶,可唱歌時專注虔誠的臉又帶著神性。
“怎麼突然喜歡這種了?”曲雅嘖了一聲,“也是,你們家不論是你爸還是你哥,一個個笑起來跟假人似的,沒意思,這些年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過來的。”
“小心被他們聽到了,我也保不住你。”
曲雅抖了抖身子,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隨後又強裝淡定。
“要不要我幫你喊過來,我跟這的老板熟。”
我本想拒絕,卻在下一秒剛好對上臺上少年的眼睛,那是一雙清冷又憐憫的眸子。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直到歌曲中斷,少年被人帶到我面前,我才從那雙眸子帶給我的震撼中回過神。
原本因距離而有些模糊的臉此刻卻清晰地放大在我的眼前,少年眼中清冷依舊。
我卻心生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