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我冷聲反問。
“你沒發現嗎?你又開始叫我傅承晏了,可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樣了。”
“曉曉,別討厭我,我隻有你了。”
他將我視作珍寶般緊緊抓住,似乎是怕我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可我知道,我不過是他孤獨荒蕪的花園裡,偶然飛入的一隻蝴蝶。
打破了原有的S寂,成為了他生命裡,僅有的變數與叛逆。
他以追逐蝴蝶為借口,想要逃離那片孤獨的葬身園。
他想要自由,卻不在乎蝴蝶想要什麼。
“傅承晏,你猜對了,我從來沒有失過憶,我永遠記得你說的話,也記得那天,你就在副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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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傅承晏,但你不能既要,又要。”
當獵人和獵手互換位置,傅承晏,你又能為我做到哪一步呢?
15
第二天,傅承晏就單方面宣布解除了婚約。
父親將他關了起來。
家裡安靜得可怕,彌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我照常準備著出國手續,對其他任何事都漠不關心。
或者說,現在家裡任何人,估計都不希望我卷入這件事裡。
但有一個人,卻沒有放過我。
我剛出門,就被等候已久的白玥攔下。
她沒有化妝,頭發也有些亂,眼下發青,臉上帶著扭曲的恨意。
衝過來就想掐我的脖子。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逼承晏解除婚約的,你個賤人,變態,喜歡自己的……”
沒等她說出那兩個字,我就扇了她一耳光。
她更瘋狂了,想來撕扯我的頭發和衣服。
我鉗制住她的雙手,然後扭到她身後。
她嘴裡罵罵咧咧的,聽得我太陽穴直跳。
“傅安曉,你這種變態,你不得好S!”
我冷哼一聲,“我看是你不想讓我好S吧,你當初分明是故意撞我的。”
“呵,你既然那天都聽到了,那我也懶得再騙你了,我就是故意的又怎樣,我隻恨當時沒撞S你,你算什麼東西,山雞還想變鳳凰,從高中的時候就敢跟我作對,你也配?”
她臉上帶著挑釁又囂張的笑容。
“我就算告訴你了,你又能怎麼樣呢?廢物東西。”
我勾起嘴角,“白玥,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
她臉上的笑容很快就變成了驚慌。
因為我將她推倒在了馬路上,同時,一輛白色面包車向她飛速行駛過來。
隨著她的一聲尖叫,面包車減了速,但仍結結實實地撞到了她。
我知道,我不能S她,但我至少,可以讓她感受一遍我當初的絕望。
透過車窗,我又看到了少年那雙清冷的眼。
16
白玥小臂骨折了,白家的人上門來討說法。
我跪在兩家父母面前,將當初車庫的監控和白玥的錄音一起拿了出來。
客廳再次陷入了寂靜。
“爸媽,我已經恢復記憶了,當初,是白小姐故意撞的我。”
白家父母氣得手都在抖。
“呵,不愧是野種,貪婪歹毒。”
我媽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你們白家這是什麼意思?”
“呵,傅夫人,有些話我就不直說了,她是養女你們不心疼,但她撞的,可是我的親生女兒,我絕不會放過她的,我一定要讓這小野種坐牢。”
不知是對方強硬的態度,還是白父嘴裡一個又一個的野種惹怒了媽媽,她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我抬頭,笑道,“叔叔阿姨都說了,我不過是一個野種,你們如果想要為女兒報仇起訴我的話,那我也會行使自己的權利,到時候我這個野種坐坐牢不要緊,你們嬌貴的女兒怕是吃不起這個苦。”
還沒等白家父母發怒,我媽先怒呵出聲,“你在說什麼!我把你養這麼大,就是為了你管自己叫野種的嗎?”
我看著暴怒的媽媽,沒說話,隻是將頭偏向另一側。
那裡是一面空曠的牆,中間是一副全家福。
有爸爸、媽媽、傅承晏,還有一個笑得可愛的小女孩,但不是我。
這張全家福在家裡掛了二十多年,從未被取下過,而自從我來到傅家,就再也沒有照過一張合照。
好像是有過一張的,隻是再也不見其所蹤。
十幾來年,我時常會在這張照片面前停駐。
心裡有過感恩,有過愧疚,也有過嫉妒。
女孩的名字,叫傅安曉,而我,也叫傅安曉。
我花了十五年的時間,從忐忑,到期望,又到清醒,才終於接受,他們從未愛過我的事實。
其實我很愛他們,可我的身上畢竟沒流有與她們同樣的血。
我知道,我的愛說不出口,也得不到回應。
他們也順著我的視線望去。
白家父母嘴裡發出嗤笑,爸媽的臉色卻沉了下來。
就在白母趾高氣昂,打算繼續審判我時,一直沉默的父親開了口,“夠了!”
“婚約取消就取消了,你們也聽到我女兒的話了,大不了互相起訴,你們的女兒是女兒,我傅震霆的女兒,就不是女兒嗎?”
父親用手掌用力拍了拍茶幾,聲音憤怒高昂。
我沒有想到,父親最後會站出來,為我說話。
白家父母的臉色變了又變,還是黑著臉走了。
他們清楚,若是傅家力保我,他們是承受不了傅家怒火的。
我小心翼翼地道歉,“爸,媽,對不起。”
“現在知道對不起我們了,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沒有一個省心的,反正公司以後是要交給那個小子,有什麼影響就讓他自己去解決!”
父親怒氣衝衝地走了。
媽媽將我扶了起來,含淚道,“孩子,對不起。”
我著急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媽,你別這麼說,是我惹了事。”
女人搖搖頭,“安曉小的時候,和班裡的孩子打架,沒有人敢指著她的鼻子罵,還鬧到家裡來的。”
我沉默了。
如果我是真正的傅安曉,又或者,她們再重視我、心疼我一些。
白家今天,便登不了這個門。
17
咖啡廳裡,少年面前的咖啡已經涼了,他還睜著那雙清冷的眸子,盯著我。
“你要出國?”
“所以你是來跟我道別的嗎?小園。”
他叫,許景安。
我小時候在孤兒院裡,最好的朋友,現在也是。
在那段充斥著飢餓、寒冷與孤獨的時光裡,我們是彼此唯一的慰藉。
他說我太瘦了,會將每周隻能領到一個的蘋果分我一半,會在打雷時,捂住我的耳朵,會在我睡不著想媽媽時,給我講那個已經重復到爛的故事。
後來,我被傅家領養,拿到零花錢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請他一起吃飯。
我資助他上完了高中,他沒再念大學,而是拿起了唱歌的話筒,輾轉於各地駐唱,很快就將我給他的錢還給了我。
傅家希望我是完完全全的傅安曉,不想我與過去有任何糾纏,我隻能偷偷與他聯系。
在我能斬斷與拋棄的過往裡,不包括許景安。
我成為不了完全的傅安曉,小圓也需要有她存在過的痕跡,有記得她的人。
在這個浮躁又喧囂的社會,我們有彼此的秘密朋友。
他知道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也知道那人將我蠱惑後又拋棄。
所以,他站在了那個會所的舞臺中央,也握住了開向白玥那輛車的方向盤。
而此刻,他眼裡滿是落寞,卻還是溫柔地對我笑。
“許景安,你英文歌唱得好爛,要不要跟我一起向英國人學習下。”
他那雙清澈冰冷的眼睛,終於被春日暖陽融化,匯成了溫柔的涓涓細流。
18
跟許景安告別後,我獨自打車回家。
卻在下車後不久,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套上了袋子。
我心髒瘋狂亂跳。
有人要綁架我。
直到我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我都在猜是白家的人。
可沒想到,一睜眼,卻是傅承晏的臉。
昏暗的地下室裡,傅承晏撫上我的臉,神情帶恨,“曉曉,你騙了我。”
“我騙你什麼了,哥哥?”
他被我激怒了,瞬間暴起,“別叫我哥哥,你不是一直不想我當你哥哥的嗎?”
“人總是會變的,”我嘆了一口氣,語氣有些落寞。
“為什麼要變,曉曉,你不是喜歡我的嗎?為什麼不能一直喜歡下去。”
傅承晏聲音哽咽,眼底滔天的憤怒明明恨不得掐S我,撫摸我的動作卻輕柔得要命。
“哥哥,好玩嗎?一邊引誘我喜歡上你,看著我沉淪墮落,一邊又罵我惡心有病,護著別人,把我當狗一樣逗來逗去,好玩嗎?”
他神色閃躲,垂眸,不再直視我的眼睛。
“傅承晏,現在我的病治好了,有病的是你。”
“喜歡妹妹的變態。”
我咧開嘴嘲笑他,笑聲不斷在地下室回蕩。
他嘴角苦澀,“變態又如何,至少,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狠厲,“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跟別人遠走高飛的,曉曉,你應該永遠陪在我身邊。”
“你跟蹤我?”
“我隻是為了你的安全,在你的手機裡裝了東西。”
他臉上毫不在意,仿佛已經將我劃作了他的私有物。
外面傳來砸門的聲音。
我衝他一笑,“傅承晏,能追蹤到我位置的,不隻你一個。”
門被砸開了,許景安衝了進來,將傅承晏一拳打倒在地。
他的身後,是憤怒至極的爸媽。
傅承晏跪在地上,“爸,媽,求你們了,別送曉曉走。”
我爸抄起一旁的凳子,衝上來砸在了傅承晏的背上。
“逆子!你這是作孽啊!”
傅承晏的背徹底彎了下去,白色襯衫很快滲出血來,他卻艱難地再次挺起背。
“爸,我和安曉根本不是親兄妹,為什麼我們……”
又是一記重擊,我似乎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許景安將我背走時,我回頭看了傅承晏最後一眼。
他的眼裡蓄滿淚水,眼眶幾乎要睜裂了,那雙墨色的眸子裡是不甘與挽留,手朝著我的方向直直地伸著。
像是想要抓住他已經愈飛愈遠的蝴蝶。
我決絕地轉過頭,斷絕最後一絲念想。
蝴蝶停留在你的手上時,你嗤笑、拍打它,又何必在它拖著殘翅飛走的時候挽留呢。
19
機場的安檢口外,許景安拿著我的行李站在一旁。
面前的媽媽早已哭得泣不成聲,爸爸也紅了眼眶。
我睜了睜快要落淚的眼,忍住鼻頭的酸意,安慰她,“媽,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要是想我了,我就馬上飛回來陪你。”
她張了張嘴,哽咽的喉嚨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用力握著我的手。
隨後,她從包裡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我。
是七歲那年,我剛被領回傅家時,我們一起拍的全家福。
也是那唯一的一張。
爸爸拍了拍媽媽的背,替她解釋,“你媽媽,當初有想過要把它掛在家裡的,可每次看到安曉的照片,就狠不下心,後來,越拖越久,也就把這件事放下了。”
眼淚終於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我握著手裡的照片,蹲下身大哭。
媽媽將我抱在懷裡,“別恨媽媽。”
“爸媽,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們,反而是我不懂事,讓你們傷心了。
“是你們給了我新生,我有句從小到大,都不敢對你們說的話。”
“我真的,真的很愛你們。”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隻是一個愛與愧疚的承載器。
所有傾注在我身上的愛意,其實都是給一個叫做傅安曉的女孩。
所以,我才會那麼渴望得到關注與真心。
而現在,我會帶著愛我之人的愛,好好地,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