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朝前面的黑月焦急地大喊道:
「快走,這是厲宴塵的人來尋我了,他知道我原身長什麼樣!」
黑月回頭看我:
「我跑了,你怎麼辦,你現在這樣跑不快的呀!」
我連忙貓身一扭,滾到一旁的灌木叢裡,染了一身泥。
「這樣他們就認不出我了,我在這兒藏著,他們走了你再回來找我!」
黑月眯眼看了我一眼,確認我翻不出什麼花樣,留下句:「在這兒別走,我過會兒就來。」
然後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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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走,我就忍不住嘶地痛呼出聲。
剛剛一滾,尖銳的樹枝在我肚皮和腳骨上都劃出了長長帶血的口子。
但我沒時間了,忍痛站起身,瘸瘸拐拐地穿過灌木叢從另一個方向逃走了。
跑出去沒多久,天上便開始下起了灰蒙蒙的細雨。
整個貓生我從來沒這麼狼狽過。
前半生雖然被人欺凌,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往往是兩敗俱傷。
後半生更是有厲宴塵寵著。
如今我雪白蓬松的毛毛都沾滿了泥,混著逃跑時滲出的血,貓爪疼得再也跑不動了,幹脆坐在路邊淋雨。
就這個樣子,我上哪兒再去勾搭一個人美心善的新主人?
內心還來不及哭嚎,頭頂的雨突然停了,落下一片陰影。
我抬起一對貓眼,努力擺出最萌的姿態。
隻見面前人一身玄紫長袍襯得膚白如雪,鳳眸溫潤迷人,渾身氣度矜貴清冷,手中的傘為我撐開了一片天。
可他是男的!男的啊!
受厲宴塵影響,這次我隻想找個溫柔美麗的女主人來疼疼我。
眼前這男的就算再帥,我也不想要啊。
於是我縮著貓身往後挪了幾下,以表示我的拒絕。
誰知他彎下腰。
我感覺到他火熱的氣息噴在我臉上,引起一陣心痒。
一隻白淨骨節分明的手在我毛茸茸的頭頂揉了一揉。
他笑眯眯問我:
「乖貓貓,跟我回家好不好?」
7
我能說不嗎?
不能。
因為他拿了美味的小零食誘惑我。
我剛又往後縮了幾下,一聲「宋少」響起,眼前人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手上捧著一盤精致的面包甜點,香氣四溢。
本就受了傷,我又累又餓,盯著那盤食物,拼命忍著口水。
「要不要先到車裡吃點,小可憐,嗯?」
他溫和又帶著點蠱惑的聲音傳來。
真是狡猾的人類!
我恨得悄悄磨牙,貓腿卻控制不住地朝食物的方向往前。
大不了,等會兒我吃完就跑走。
沒走幾步,一雙大手就著我湿漉漉的貓爪,一把將我懸在空中。
一個沒注意,我已經被他抱在了懷裡!
還怪暖和的。
我試圖掙扎了幾下無果,就被帶到了車裡。
這時才注意到他身後儼然是一輛奢華吸睛的加長版賓利。
裡面暖氣開得我毛都舒展了。
忍不住喵嗚一聲。
還是個可惡的有錢人!
唔,這要是做我主人……
不對不對,他是個男的。
我猛搖貓頭,一根熱乎乎的香腸面包已經出現在我面前。
連帶著還有一盤盤美味的食物。
看上去都是高級食材制作。
這很難讓我不懷疑是早有準備。
不過肚子最重要。
也顧不上什麼形象,我開始在食物的海洋裡大快朵頤,好不快活。
最後吃得我肚皮圓滾滾,也沒忘了初心,悄咪咪準備腳底抹油溜走。
剛回頭沒挪幾步。
我就被一直含笑看著我的少爺拎住了命運的後頸,轉了個圈。
正對上他明滅不定的雙眸。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他勾唇,依舊是溫和姿態:
「小饞貓,吃幹抹盡就想逃走,這可不好哦。」
說著又將我的兩個爪子攏住,抱到他的膝蓋上:
「這身上傷都還沒處理,你能去哪兒?」
他不知道從哪兒取出個醫藥箱,開始一點點為我上藥,處理傷口。
手法之細膩,讓我都感不到什麼疼痛。
甚至直接就在他懷裡睡著了。
醒來,映入眼簾都是上好的紅木家具,已然身處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裡。
屁股下是柔軟座墊,對面就是少爺。
見我醒了,他輕輕捏著我粉嫩的肉墊,問道:
「乖貓貓,我當你主人,怎麼樣?」
我扭捏著被照顧得舒舒服服的身子,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痛意了。
反抗的喵叫硬是吼不出口。
低下頭快速地舔了下他的手。
沒辦法,溫柔多金的主人真的很難抵抗……
況且,我一睜眼就知道他跟厲宴塵不一樣。
他應該是真喜歡哈基米的。
否則哪個好人,會在這座大宅裡添設那麼多看起來不搭的貓爬架、貓抓板、貓窩……
嗯,這一看就是個愛貓人士。
我的貓生有保障了。
8
宋淮禮是個跟厲宴塵截然不同的主人。
他待誰都是一副溫和有禮的模樣,隻是那一雙總彎著的鳳眸讓人輕易探不得其中情緒。
他喜歡給我買很多可愛的小裙子,一件件換。
這在厲宴塵那兒是從來沒有的。
他從來不會想到這些,也沒耐心做這些。
但宋淮禮有耐心,連喂食都很有耐心。
剛來的時候,我因為挑食,S活都不肯吃他給的特制貓糧。
他將我拎到了他懷裡,略帶點懲戒力道從我的頭頂一下下順到不剩幾根毛的尾巴。
然後猛然收緊,垂眼看我,語調溫中帶冷,讓我不寒而慄:
「嘖嘖,看看這小尾巴毛都不剩幾根,還不吃貓糧,真是個會讓人生氣的小家伙。」
「小白,乖,聽主人的話,難道你是想讓尾巴一根毛都不剩麼?」
我連忙抓起貓糧塞進嘴裡。
再不塞,我怕他連我剩下幾根毛都拔了。
不過吃了那貓糧,我還真感覺養命的速度加快了,毛也漸漸長回來了。
小白,則是他給我取的愛稱,也是我唯一不太滿意的地方。
明明長得人模人樣,一副很有學問的樣子,取的名字怎麼就這麼隨便?
當場我就不停喵叫以示抗議。
誰知他聽到我的叫聲,恍然點點頭,笑道:「原來小白這麼喜歡這個名字呀,真乖。」
他喵的,我明明說的是這麼隨便的名字狗都不要。
於是,全宅上下都開始叫我小白了。
我成了全宅最受寵的——
哈基米。
去哪兒都不受限制。
比如我現在就捧著小零食,躺在樹叢旁聽著八卦。
宋淮禮是個醫生,手底下似乎還管著幾個醫院,平日在宅子的時間並不多。
佣人經常會闲著聚在一起說八卦。
今兒說哪家豪門小三上位,明兒又是另一個富二代破產敗家。
我都聽得不亦樂乎。
誰曾想這會兒卻聽到了熟人。
「聽說了嗎,厲家那位全城懸賞 100 萬在找一隻貓!」
「可不是嘛,我有親戚在他手底下做事,說是明明那貓屍體就在家裡,他還不信,非要滿城找來著,感覺精神不大正常。」
「話說厲家那位不是跟宋少的醫院還有合作麼,這精神問題正好可以找咱宋少呀。」
「……」
我舔著貓爪的嘴一頓。
怎麼新主人跟厲宴塵還有聯系?
大概也許應該可能不會……碰到吧。
9
我被宋淮禮養得白白胖胖,就想找點事幹幹。
所謂飽暖思淫欲,吃飽後我想見主人的欲望也愈加強烈。
經過幾個月的觀察,我已經對主人的日常行程駕輕就熟。
每次值班,都是王管家派人送飯盒到主人所在的精神科。
這次就讓我來代勞吧。
我從廚房叼起準備好的飯盒,一路跑到醫院。
中途有點得意忘形,又跑得急,在距離目標診室一個拐彎的距離時,我猛地撞上了一堵牆。
抬頭,來人拄著個拐杖側身跟一旁的小弟說些什麼。
再定睛一瞧,魂都要被嚇掉。
這不是厲宴塵麼?
他怎麼在醫院?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在他轉頭看過來的一瞬間,我猛退幾步,拐彎跑走,留給他一個倉皇的貓影。
但似乎還是聽到了他在身後叫我的名字。
慌不擇路之下,我一頭撞進了診室,心跳久久不能平復。
直到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小白,你怎麼來了?」
宋淮禮蹲到了我身前,揉著我毛茸茸的腦袋。
我反應過來,叼著飯盒搖了搖,放到他手裡,喵喵叫求表揚。
他輕笑出聲,一副很無奈的樣子一手將我抱了起來,一手拎著飯盒到了診桌前。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一身白大褂,明明隻是普通的制服卻被他穿出了矜貴清冷的感覺,白領襯著微動的喉結,格外禁欲惑人。
看著近在眼前的美色,我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他打開飯盒的手一頓,眼尾漾出一抹調笑的弧度,垂眼瞥我:
「又饞了?嗯,小白真是個小饞貓。」
我傲嬌地把脖子一扭,不看他。
誰知,他直接夾起盒裡一個炸得金黃酥脆的天婦羅在我眼前晃悠。
自從養命我這食量一日比一日大。
好吧,我又饞了。
嘴一張,等了半天沒動靜,睜眼一看那天婦羅已經到了他嘴裡。
頓時氣得毛都豎起來。
我好心好意給他送午飯,他卻連口吃的也不給!
真是個壞人了!
看我的樣子,他收起笑,低眉順眼地給我順毛,將整個飯盒都推到我面前:
「氣什麼,都是你的。你看你,毛都炸起來了,圓滾滾的。」
「嗯嗯,主人壞,貓好。別氣了,來,我喂你。」
我在他一筷子又一筷子的美食攻擊下,沒骨氣地又屈服了。
很快撐起個圓滾滾的肚皮,在他腿上舒展。
心情好得連他趁機揉我肚皮都視而不見。
但這個心情在回家的途中消散。
那時我窩在宋淮禮的懷裡,與帶著小弟四處尋找的厲宴塵擦肩而過。
厲宴塵嘴裡還不停地喊著「嫣然」。
所幸他找得急,並沒有發現我。
被帶到車裡時,劫後餘生的我隻感到一陣惡心。
我可不想再和厲宴塵那個渣男見面。
之前怎麼沒看出他這麼張硬漢面孔,還是個玩S後深情的?
真是倒貓貓胃口。
10
不想來什麼偏偏就招什麼。
短短一個星期後,我與厲宴塵又再見面了。
那時我隻聽王管家說宋家的合作伙伴要上門談生意,並沒放在心上。
直到我餓了,下樓想叼點吃的,直接與坐在沙發上的厲宴塵撞了個正著。
他看到我時,激動得從沙發上站起來。
宋淮禮坐在一旁,眼神明滅不定地看他。
我貓身一縮,剛準備扭身回樓上,就被身後的聲音喊住:
「嫣然,別走!」
僅僅一轉眼,厲宴塵就跑到了我跟前,蹲下伸手想抱住我。
我嚇得左躲右閃,從下面鑽出他的手臂。
他還不S心,神色甚至有點癲狂:
「嫣然,我就知道你沒S,終於找到你了……」
什麼癲公?
終於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託著我的爪子,脫離了苦海。
是主人!
宋淮禮穩穩地將我擋在懷裡:
「厲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厲宴塵絲毫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語,一臉喜色道:
「這就是我要找的貓!她就是嫣然啊!」
「雖然我答應配合你在醫院找貓,但是厲先生,這是我的小白,不是你的嫣然。你這樣子,我覺得你可能先去我家醫院看看這裡比較好。」說著宋淮禮點了點腦袋。
聞言,厲宴塵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不少,隻是目光還是緊緊黏在我身上:
「我怎麼會認錯呢?嫣然每一寸樣子我都記得,我很感謝宋少你收留了嫣然,但現在是時候物歸原主了,我是……」
「我說了,它隻是我的小白。」
宋淮禮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一向溫和的聲音這次像凝上了一層冰。
厲宴塵挑眉,似乎意識到什麼,大手一擺:
「看來宋少是不會還我了,這樣吧,你不是想要西市那塊地皮嗎,正好我跟西市的龍哥也有合作,我拿那塊地皮跟你交換這隻貓,總行了吧?」
他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狂妄自大。
宋淮禮嗤笑出聲,皺眉道:
「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去拿,不勞厲先生費心了。」
「況且小白在我這裡從不是什麼可以交換的物品,這樣吧,既然你硬說她是你的嫣然,那就讓她自己來選吧。」
「看看她到底是你的嫣然,還是我的小白,也好讓你S了這條心。」
說著,他把我放到地上。
一旁的厲宴塵眼裡立馬亮起了希望,蹲到我面前,從懷裡掏出袋芝士棒在我面前晃。
眼神亮晶晶的。
「來,嫣然,你不是最愛吃這個麼?」
他可能覺得我還會像那日一樣,飛撲過來,抱著根芝士棒不計前嫌。
但我已經不是他的嫣然。
我現在是扭轱轆·小白。
我看也不看,轉了個身,尾巴掃在他臉上,屁股對他。
上方傳來宋淮禮的輕笑聲,他拍了幾下掌,王管家端上來一盤盤高級魚肉刺身,正是這幾天我最喜歡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