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白月光的消息後,陸澤踹了我一腳。
我以為他和往常一樣。
想看我求他的樣子。
可他扔來我的內衣。
「抱歉,激動了點。
「找澈哥送你回去吧,拿了支票,別再出現了。」
我一時錯愕:「什麼意思?」
他渾不懔笑笑:「她回來了,你的事,我不想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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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被陸澤吻醒的。
他慣好在清晨朦朦朧朧的時候逗弄我。
晃動的光影掃過陸澤淌著薄汗的胸口和腹肌。
他唇角微勾,牽動出一個撩人的弧度,像一片羽毛撓得我發痒。
這時,床頭櫃的手機「叮」一聲亮了。
陸澤不耐地皺了下眉,屏著喘息,用餘光淺掃了一眼。
隻一眼,整個人像是嗅到肉的餓狼。
眸色中的幽暗都清明了三分。
他猛地抽身取手機,同時一腳踹我下床。
我吃痛地擰緊眉,忍著瑟縮,有點怨嗔地瞪他:
「你又來這招?」
陸澤的惡趣味不少。
尤其喜歡在和我上床時,突然踹我下床。
居高臨下欣賞我求他。
我以為這次也是。
可他卻用腳勾過我的內衣扔來:
「抱歉,激動了點。」
他的嗓音分明毫無歉意。
摻著一絲不屬於我的雀躍。
「找澈哥送你回去,拿了支票,別再出現了。」
我一時錯愕:
「什麼意思?」
我是真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陪在陸澤身邊六年。
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從來沒奢望過朋友以外的身份。
直到兩年前的同學聚會上。
我玩大冒險輸了,需要和在場的一位男士 KISS。
假裝不經意掠過陸澤。
他微眯雙眸,冷峻的面孔被閃爍的彩燈照得喜怒難辨,但沒有要幫我解圍的意思。
心中湧起巨大的失落感。
卻也隻能苦澀地扯扯唇角,心不在焉地就近選了個人。
可當我閉眼靠過去時,卻被陸澤猛力拉拽進他的懷抱。
帶著酒氣的灼熱呼吸寸寸下移至我的耳廓:「你應該是初吻吧?不 CARE?」
我還沒回味出他話裡的意味,嘴就被他的唇覆上。
那晚聚會結束,陸澤主動提出送我回家。
我以為他是在意這個吻,便佯裝輕松:
「隻是個遊戲,你別覺得好像欠我什麼似的。」
他垂眸睨我,像是洞穿一切般淡淡道:「如果我沒當作遊戲呢?」
「嗯?」
沒反應過來,他又吻上我。
這一次跟剛才的蜻蜓點水不同。
這一次,他捧著我的臉,吻得攻城略地。
我倆就這樣心照不宣地走到一起。
後來更是為了方便,我搬到他家住。
他雖然從來沒有對外宣稱過我們的關系。
但我以為,憑我們做的這些親密的事,足以證明我們是彼此的伴侶。
到這會兒,我才清醒了十分。
原來在他那裡,我是隨時可以用錢斬斷的關系。
必要時,連發生過的往事也要一並抹除。
陸澤一直盯著手機,笑得發痴。
「什麼意思?」
我重復問了一遍,加重的語調將我的不甘與憤怒暴露無遺。
他稍稍抬眼看過來,唇角勾起一個渾不懔的弧度:
「蘇禾悅,你該不會覺得自己會待在我身邊一輩子吧?」
2 ţű̂₂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進我心裡,像針,扎得生疼。
他默許朋友們喊我嫂子。
他清理了身邊的鶯鶯燕燕,唯留我一人。
他與我纏綿不知餍足,事後擁我入睡。
他的種種行為,我憑什麼不能覺得會跟他好一輩子?
但我沒問出口。
窗外透進的陽光勾勒著他優越的輪廓線條,閃耀得我眼眶酸痛。
「怎麼會呢?你想多了。」
「我隻是奇怪,怎麼這麼突然?」
「那就好。」
陸澤的聲音隱著一絲輕蔑。
此刻,他早已偃旗息鼓。
他懶散地套了件寬松浴袍,來到我跟前:
「其實,我也有點可惜。
「我是真喜歡你……的身體。
「沒遇到過你這麼合拍的女人。」.
猝然間,被扎得千瘡百孔的心像又被投入冰窖,冷痛得麻木。
我硬控著聲音的顫抖,平靜微笑:「是嗎?我倒覺得你差點意思。」
仿佛拆穿我的逞強。
陸澤哂笑著頂了頂腮,轉了話題。
「她回來了,你的事,我不想她知道。」
我愣了一瞬,試探道:
「葉岑?」
陸澤的視線重新落回手機上,表情難掩眷戀。
這大概才是真心喜歡一個人時會有的表情。
而我從未在他那裡得到過。
「是的。
「她離婚了。
「我想重新追求她。」
我忍著眼睛的澀痛,笑著點頭:
「好。
「祝你成功。
「那我收拾一下我的東西就……」
「不用了。」
陸澤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
「我給你準備的支票夠你買新的。
「怕有遺漏,我已經讓助理找了專業的清潔公司來收拾,到時全部扔掉。」
包括我親手做的情侶馬克杯。
包括我送他的剃須刀。
胸腔悶痛得我快要窒息。
我埋頭快速撿起地上散落的衣裙往身上套。
仿佛用僅存的遮羞布裹好。
臨出門前,天色驟然暗沉。
抬眼望去,滾滾烏雲正迅勢撵來,蓄著一場暴雨。
陸澤雙手抱胸倚在門邊,打趣道:
「這麼急,怕被捉奸啊?她沒那麼快。
「雨太大澈哥開車也危險,等雨停了再……」
「不用。」
我的嗓音哽咽,卻不失堅定:
「我想要保留最後的尊嚴和體面。
「我自己能走。」
話畢,一道閃電劃破暮色,映照出陸澤僵怔的臉,慍著怒意:
「隨你。」
他不再多說什麼,煩躁地按動打火機點煙。
兩聲轟鳴的巨雷響起,我抓緊撐開傘,快步走出去。
剛走幾步,又被陸澤叫住:
「蘇禾悅,葉岑不是你閨蜜嗎?
「你應該也希望她過得好,對吧?」
這時,有雨滴落在傘上,砸出嗒啦嗒啦的聲音。
我沒再理會陸澤,徑直跑起來。
可我的速度趕ẗūₙ不上雨。
還沒走出這片別墅區的大門口,隻聽噼噼啪啪,暴雨如注。
3
等我回到出租屋樓下,全身早就湿透。
我自嘲地咧咧嘴角。
哪裡還有半分體面可言?
一陣涼風吹來,我禁不住連打了三個噴嚏。
盡管是夏天,可我還是感受到了滲進骨頭縫裡的冷意。
拖著疲憊湿涼的身體出了電梯。
才走到家門前的拐角處,便瞥眼瞧見蹲坐在門口的人影,旁邊立著個超大行李箱。
驚怔一瞬後,我慢慢靠近。
等到我都站在他面前了,他仍埋首於兩膝間,好像睡著了。
「诶,醒醒?」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半晌,男孩緩緩抬眼看過來。
青澀的面龐上,五官立體而精致。
他微微彎動眉眼,露出一個純良的笑:
「姐姐,你回來了。」
我剛想問「你哪位」,包裡的手機便響動起來。
是我媽。
「悅悅,你在哪兒呢?
「你這孩子,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說的,今天小野要來?」
我的視線流轉回男孩身上,這才記起半個月前,我媽確實提過一嘴。
她閨蜜的小孩要來北城找工作,想暫時在我家借住一段時間。
說起來,得感謝他。
那會兒我與陸澤濃情蜜意,幾乎不怎麼回來。
好幾次想過退了房子,省點租金。
之後因為我媽說他要來,便留著沒動。
否則,這狂風暴雨大作的日子,我還真不知該去哪兒。
「悅悅,在聽嗎?」
我媽問。
「啊,在。」
我邊應答,邊掏鑰匙。
男孩此刻已經站起來。
一米八幾的大個兒遮擋了大片光線。
陰影下,他的側臉硬挺凌厲了些,神色中夾雜著一絲憂慮。
「放心,人到了,這會兒就在我旁邊呢。」
「好好,知道,先不說了。」
掛了電話,我不好意思地跟男孩道歉:
「那個,小野是吧?
「對不起啊,讓你久等了,我有點事耽擱了。
「我媽沒給你我的電話嗎?
「下次這種情況,你可以直接聯系我。」
他輕輕擰了擰眉,緩慢拉動行李箱跟我進屋,聲色平靜:
「嗯,我叫遲星野。」
介紹完,他刻意頓了一下,接著又說:
「姐姐可以叫我小野。
「你不用道歉,反正周末,沒關系。
「我隻是起太早有點困,不是因為等你。
「下次這種天氣,你也不必趕著回來。」
他注視著我還在滴水的發絲與裙擺。
「快去洗個熱水澡吧,再吃個藥,小心感冒。」
不知是他的聲調過於溫和,還是我太久沒聽到這種關切的話語。
又或者是我並非為了他而趕回來的慚愧。
鼻腔和喉嚨都澀痛得厲害。
我偏頭垂眸。
取出一雙嶄新的男式拖鞋放地上。
「行,那你自便。
「你就住那間小臥室。」
4
花灑噴出熱水,淋在我的臉上。
腦子裡竟還想著遲星野的話。
突然想起有一天夜裡,也是像今天這樣的雷雨天氣。
我都已經窩床上了,陸澤卻打來電話,要我去幫他擋酒。
我月經來了,腰酸痛得厲害,便跟他說不舒服,不想去。
可他不關心我哪裡不舒服,隻是稍作停頓後,撂了句「嬌氣」,就掛斷了。
那時我們剛在一起沒多久。
不想為這點小事吵架,於是我妥協,我去了。
推開包廂門,就看見坐主位的陸澤晃動著酒杯,沉著臉。
我抖了抖被雨水打湿而緊貼在腿上的裙子,又將耳鬢的湿發捻到耳後,才坐到他身邊去。
他的兄弟們立刻圍過來給我敬酒。
我見陸澤慍著氣,不吭聲,便笑著一杯接一杯喝下。
冰涼的液體順著嗓子眼冷進胃裡,再加上空調太低,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眾人起哄拍手。
誇我酒量好的同時,改口叫我嫂子。
陸澤不置可否。
他漫不經心覷我一眼,而後讓人調高了空調溫度。
一股悲涼伴著花灑的水將我澆透。
我自嘲地笑出聲。
居然會覺得那就是喜歡和在乎。
……
洗完澡,我徑直回臥室,窩進被子裡。
隱隱約約,我夢到了高中時,初見陸澤的情景。
那天傍晚,我路過籃球場。
不幸被一顆飛來橫球砸到鼻梁。
鼻血登時就流了出來。
我痛得緊閉雙眼,捂著鼻子蹲下,生理淚水狂飆。
一個男生立刻跑過來,邊喘著粗氣,邊跟我道歉。
見我沒應答,他道歉的口吻忐忑不安。
突然,另一側有絲熱氣自上而下湊近我耳廓。
而後,我感覺身體懸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嚇得我猛然抬頭睜眼。
正想叫嚷,卻在看到男生流暢而優越的下颌時,啞然失聲。
再悄悄往上看,那張臉略顯稚嫩,可帥氣得驚豔。
發現他覷眸瞥我,我驀地收回視線,別過臉。
捂住口鼻的手緊了緊,以掩飾因羞澀而紊亂了的呼吸。
到了醫務室,我知道了他叫陸澤,是樓下理科班的,是校籃球隊的。
我剛歡欣雀躍地跟他交換了聯系方式,年少的葉岑迎面跑來。
如黑綢般的長發散在她身後,白色裙擺被風帶動微微揚起。
斜陽的餘暉灑落在她身上,像點點碎金,將她變得更加耀眼。
她一到我身邊,就擔憂地查看我的傷勢,氣鼓鼓地指責陸澤。
我想插嘴解釋她誤會了,球不是陸澤打的,卻被陸澤先一步全盤接受。
他勾著薄唇,謙和有禮地認真致歉,深邃的眸子一動不動釘在葉岑臉上,仿佛想將她吸進去。
我在他身上看見自己看他的影子。
那一刻,苦澀鑽出縫隙,爬滿我寸寸心間。
葉岑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可能跟她搶男人,也搶不過。
這場三個人的電影,我注定不配有姓名。
於是我選擇隱藏自己對陸澤的喜歡,退到朋友的位置。
我以為我裝得很好。
畢竟,我高高興興幫他追到了葉岑,歡歡喜喜當他們的掩護,陪他倆約會。
難過與心酸都是自己找無人的時候自我消化的。
直到有一天,葉岑喜歡上新來的轉校生。
她胸有成竹地對我說:「悅悅,我知道,你喜歡陸澤。」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我腦子「轟」地一片空白,卻故作鄙夷地癟癟嘴:「怎麼可能?我怎麼會喜歡他?你別瞎說。」
葉岑了然於心地牽過我的手拍了拍:「跟我就不用裝了,你就是喜歡他。
「我隻是想告訴你,不用顧忌我,喜歡他就大膽上。
「而且——」
葉岑摟住我的胳膊,靠在我的肩頭撒嬌:
「你要是和陸澤在一起,他的傷心應該會減輕些,而我的內疚也會少一些,一舉多得,不是嗎?」
畫面陡然一轉。
成年的陸澤站在自家別墅門邊,叼著煙問我:
「蘇禾悅,葉岑不是你閨蜜嗎?
「你應該也希望她過得好,對吧?」
這話是質問,更是警告。
他怕我撕破臉,把一切攤開在葉岑面前。
可他卻不知道,葉岑比他看得透。
她曾親手將他拱手相讓,如累贅一般。
5
昏昏沉沉間,我被激烈的打鬥聲吵醒。
艱難地睜開眼起身,腦袋暈乎乎。
可我還是趿拉上拖鞋,搖搖晃晃去開臥室門,想看看遲星野在搞什麼。
結果門一拉開,一個白花花的身影摔倒過來,嚇得我激靈。
遲星野裸著上半身,簡單圍了條浴巾。
他雙肘撐地,後仰望頭,嘴角滲出絲絲血跡。
循著他前方看去,一個壯碩的男人臉色鐵青,雙拳緊握正朝他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