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惡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吃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後……
皇帝氣惱得滿臉漲紅,重重地拍桌:「荒謬!朕瞧護國公還未睡醒!來人,拖下去把他打清醒了再回話!」
皇帝這回真被江為臣激怒了。
就這樣,江為臣還沒來得及喊冤,就被御前侍衛拖出去打了幾十個大板子。
皇帝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問我:「江為臣大半夜地發什麼瘋!」
我怕皇帝遷怒於我,立即跪下喊冤:「陛下聖明!江為臣誤以為臣婦不忠,在府上時,便想打S臣婦!
「臣婦也想攔住他,讓他別亂來!可他不聽解釋,還硬要拉臣婦進宮當面對質!臣婦隻是弱質女流,如何違抗得了他!」
蕭明湛站出來為我說話:「皇上,我也可以作證!剛才在江府,他也拿枕頭砸我!還把御賜的忠君愛國的牌匾也砸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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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額角青筋暴起:「江為臣這是要反了天!」
我額頭貼地,裝出嬌弱害怕的樣子。
可我的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江為臣這回完了。
侍衛們的效率很高。
我還沒笑夠,江為臣就被人抬回殿內。
此刻,江為臣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皇帝卻黑著臉端坐在龍椅上。
皇帝氣得胡子都翹起來:「江為臣,朕是看你為國戍邊,勞苦功高的份上,這才尊你一聲護國公。
「可即便你功高震主,也萬不可這樣汙蔑福喜嫡公主的出身!
「福喜嫡公主乃朕與皇後所生。
「朕念著你為國戍邊,徐氏獨守候府,怕將來你們膝下無子女盡孝,便將朕的女兒,記在徐氏名下。
「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殊榮,可謂開國頭一遭!朕想給你驚喜,你卻還朕驚嚇!
「朕瞧你真是豬油蒙了心!你在邊疆與不入流的女人不清不楚,自己不忠不貞,回京後看誰都不幹不淨!
「你這種蠢貨,如何有資格領兵打仗?
「即刻起,朕褫奪你封號,命你立即上交虎符,回府閉門思過,無召不得出府!」
皇帝不等江為臣辯駁,憤然拂袖離席。
4
於是,我們三人被丟出皇宮。
江為臣僅僅因為自己的無端猜測,不顧皇家體面,半夜鬧進宮搬弄是非。
還當面汙蔑皇帝「淫人妻女」……
算是徹底得罪了皇帝。
皇帝痛斥江為臣「功高震主」,便說明再也不會重用江為臣了。
他犯了君王大忌。
我估計,江為臣再賴著不走,皇帝會控制不住自己S人的心情。
被趕出宮的路上,江為臣總算回味過來了。
他罵我:「是你故意挖坑引我跳?」
我理直氣壯:「是啊。」
他氣得又想打我。
可我翻出一枚銀針,冷冷地與他對峙。
我肯定是打不過他的。
但我們同住一起,我有的是機會暗算他。
他大約想到什麼,隻能拂袖而去。
一年前,我倒是真想過綠了江為臣。
可轉念一想,為了這麼個人渣,何必把自己搭進去?不值當!
於是,我開始給江為臣挖坑。
我進宮找皇帝哭訴,說江為臣常年在外打仗,夫妻分隔十六年,我還沒給江為臣留下個一兒一女就過了最佳生育年紀,我怕侯府絕後,老無所依。
子嗣,乃是頭等大事。
江為臣為國盡忠,卻落得夫妻分離,老無所依的下場。
皇帝怕寒了將士們的心。
於是,他將福喜嫡公主記到我名下。
皇帝承諾:等公主長大,招個驸馬,讓皇室後裔給我們養老送終。
這是天大的殊榮。
我當場欣喜若狂地叩謝皇恩。
皇帝想傳旨給江為臣,卻被我攔截了下來。
福喜嫡公主當時還很小,身嬌體弱,經常容易生病。
我想把公主養到三歲,再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江為臣。
其實,皇帝敢把公主抱給我養的重要原因在於我出身醫學世家。
宮中嬰兒容易早夭。
福喜嫡公主給我養,或許反而能夠長大。
這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皇帝便默許我的做法。
但從江為臣踏入侯府的一刻,我卻故意引導他,讓他以為我綠了他。
宣旨公公,亦被我收買。
打的就是一個信息差。
福喜嫡公主就是我給江為臣挖的第一個坑。
自那以後又過了半年,我又跑到皇帝面前下眼藥。
我把江為臣在邊境另娶的證據呈到御前。
我拉上徐氏一族之人,齊刷刷地跪倒在皇帝面前。
我才是皇帝御賜的正頭妻子。
江為臣卻和別的女人在邊境立了個小家。
我要狀告江為臣藐視聖意,自請和離。
皇帝很是震驚。
因為這件事往小了說,是江為臣戀愛腦,養個外室而已。
可往大了深思,一個手握百萬大軍的將軍,竟不把御賜的正頭娘子放在眼裡,而與邊境女子廝混……
要知道,什麼東西沾了「御賜」二字,那就不再是尋常小事。
他江為臣,今天把皇帝的賜婚旨意拋之腦後,明天就可以把皇帝的其他旨意丟到一邊!
皇帝將我賜婚給江為臣,不就擔心掌控不了江為臣嗎?
現在,江為臣陽奉陰違,早不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所以,我就故意用皇帝最擔心的事,離間他們君臣!
可皇帝沉默了很久,這才嘆了口氣:「邊境戰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萬不可出一點兒紕漏,動搖軍心!
「這場戰事,前方衝鋒陷陣的戰士很重要,後方救治傷患的軍醫同樣重要!
「若讓軍醫和將士們知道你們離心離德,這仗還怎麼打下去?
「徐知容,你且忍一忍。朕知曉,你獨守侯府十六載,守的不單是深宅內院,守的是萬裡江山和百姓安寧!」
半年前,皇帝要顧全大局。
皇帝要我忍。
他亦隱忍不發。
可是現在,江為臣打完仗,對皇帝不再那麼重要。
那他過往犯下的錯誤,就成了皇帝最不能容忍的缺點。
上一世,江為臣以軍功換娶窈娘為平妻,歪打正著戳中帝王心事,才得以保全一世平安。
可這一世,江為臣盛怒之下失去理智,所作所為不啻於在拔老虎的胡須。
江為臣徹底完了。
現在,我雖然沒能達成和離的目的。
但江為臣被皇帝罵「功高震主」,又被當場褫奪虎符,還被禁足於府中。
可見我上的眼藥一滴都沒有浪費。
江為臣還想大張旗鼓地抬窈娘作平妻?做夢去吧!
江為臣回到將軍府,他又想砸東西泄憤了。
可他剛舉起瓷瓶,便看到緊隨我們身後進門的蕭明湛。
江為臣臉色一黑:「你來我家做甚?」
蕭明湛:「我來接我娘子!」
江為臣氣得罵不出聲:「你竟敢……」
我卻從後院扶出一個大肚子的女人:「王爺,您的娘子在這兒!」
江為臣:「……」
他驚掉了下巴。
他不敢置信:「他們夫妻二人為何住在我府上?」
我回答:「他們夫妻二人多年無子,上我這求子,養胎。」
江為臣:「那他為何叫你容容!還當著我的面抱你!」
「端王是我遠房的表舅,長輩喚我小名,很奇怪嗎?」
我笑得胸腔震蕩:「他第一次當父親,太激動了,情難自抑,你理解一下!」
當年,我與江為臣成婚第二日,他就帶兵出徵了。
中間隔了十六年,自然對我家的親戚也不甚了解。
這仍是主打信息差。
江為臣:「……」
蕭明湛故作遺憾地攤手:「可惜,是個烏龍。」
江為臣搬著瓷瓶的手陡然一松,驀地砸到自己的腳。
我在江為臣的號叫聲中,迅速帶了兩個貼身婢女,抱著福喜嫡公主和蕭明湛一同離開。
江為臣一瘸一拐地追了上來。
江為臣:「你是我江府主母,大半夜要上哪兒去?!」
蕭明湛冷笑:「自然去我王府幫王妃養胎,難不成跟你一起被關至S?」
江為臣又被噎著了。
5
第二天,皇帝在城中張貼皇榜,澄清福喜嫡公主的來歷,這才止住外界謠言。
好事者們沒有八卦可打探,也就各自散了。
我在端王府裡住著。
但我知道,想要逼江為臣與我和離,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這一世,沒我在他們身後收拾爛攤子,江府又能撐到幾時呢?
在江府倒塌之前,我要為自己壯勢。
所以,除了替端王妃安胎,我也時常去顯貴人家的後院義診。
上一世,我頂著候府主母的身份出門應酬,再風光,那也是借了江為臣的風光。
所以,重活一世。
我要憑借自己的本事風光。
我不再一頭扎進太醫院,埋頭研究如何讓受傷士兵的傷口快速復原的藥方。
我把目光轉向沒有江為臣的世界,才知曉世家的後院,亦有許多值得我幫助的人。
端王妃月經不調,月信時腹痛難忍,很難受孕。
侯府老太君生了三個兒子,年老後,打個噴嚏都漏尿,受了感染,排尿時疼痛難忍。
丈夫尋花問柳,致使妻子下體瘙痒,常有異味。
……
這些,都是她們問診時,難以同身為男子的太醫張口的事。
她們沉默地忍受著病痛。
如同她們被困於後宅之中,不被重視,不被外人知道的一生。
小小的後宅,從來不是束縛我靈魂的牢籠,它是讓我施展本領的自由天地。
我出身醫學世家,自小耳濡目染,精通醫術。
這一年,我轉攻婦科,常常奔波於各大世家侯府的後院,為她們治療隱疾,記錄病症與藥方,整理成冊,方便後人學習和查閱。
我不收一分診金,隻到處送人情。
漸漸地,我的名氣傳入後宮,成了後妃們的座上賓。
皇後更視我為左膀右臂,囑咐我盡快整理筆記,以後在太醫署開設女醫學堂,推廣至全國,好叫其他地區的女子也能得到福音。
這,才是皇上賜我自由出入宮闱的真相。
我奔波勞碌,為了她們,亦是為了自己。
江為臣能以夫君名義,限制我的自由。
他能阻擋源源不絕上門求醫的貴族婦人和貴妃們嗎?
這一世,任何人都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但我低估江為臣的戀愛腦。
又或者,我搬出將軍府後,江為臣與窈娘日夜相對。
他又記起窈娘在邊疆陪他吃苦的日子,想起他們的情意。
他一邊拖著不與我和離,將我耗S。
另一邊,他卻廣發請帖,邀請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前去將軍府吃酒觀禮。
他以正妻之禮,與窈娘三拜高堂。
他說道:「窈娘雖不是我的正妻,勝似我妻!
「百年之後,後人隻會記得我與窈娘在邊疆共退敵寇!記得我忠君愛國,亦記得窈娘巾幗不讓須眉!」
他恨不得找人當場編寫一段他們二人共衛邊疆,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
他要人人傳頌他的美名,贊美他們的愛情,好借輿論之風,扭轉他在皇帝心中的形象,讓皇帝念起他的好。
可惜的是,當場便有人反駁:
「你既認為窈娘是你正妻,你何不與虞國夫人和離後,再明媒正娶?
「虞國夫人和離後,再不用背著將軍夫人的名頭關在深宅後院,也能下醫館坐診!這是多少人日夜盼望的好事啊!」
「……」
據說,窈娘被「明媒正娶」四個字刺激得當場落淚,一把扯下紅蓋頭,掩面跑開。
江為臣被懟得灰頭土臉,幾乎下不來臺。
所謂的婚宴,最終潦草收場。
我送了一年的人情,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
可江為臣把婚禮上被人罵得下不來臺的過錯,全賴在我的頭上。
「全都怪她!」江為臣怒得掀桌。
「好好的主母,不在家待著,到處丟人現眼,害我落人把柄!」
他雖被禁足,但皇帝卻沒禁別人的足。
於是,他讓窈娘回軍部,借了幾十個心腹舊部,率眾擒我。
他們找到我時,我剛替端王妃看完診,兩人坐在花廳裡喝茶談笑。
窈娘騎著比人還高的駿馬,穿利落的鎧甲,揮舞紅纓槍時,很是颯爽。
這一隊人馬上過戰場,S過人。
硬闖端王府時,看門的小廝竟沒攔得住他們。
幾十個全副武裝的戰士往後院一站,當真是S氣騰騰。
後宅沒見過世面的女人們,都被鎮住了。
窈娘坐在駿馬上,居高臨下地盯著我:「你們這群深宅婦人,也就隻剩背後嚼舌根的本事了!
「可若不是我與將軍在前線S敵!你們這幫豪門貴胄如何安然坐在堂下,編排我們的是非!
「一群頭發長見識短的無知婦人!當真狼心狗肺!無恥!」
她傲然地環視花廳內。
花廳裡的豪門貴婦,笑容全僵在臉上。
我一直知道,窈娘有股傲氣。
她覺得她上陣S敵,是衛國的女英雄,不似我們這群深宅夫人,隻能依附男人。
她看不起我們。
所以一出口,總容易得罪人。
上一世,我跟在她身後耳提面命。她們出身高貴,祖上不少人都為王朝立下汗馬功勞……
窈娘卻不耐煩地推開我,你就會拿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壓我!我與將軍在邊境斬S敵軍首領時,你們這群婦人隻會躲在後院念叨昔日榮光!
她被江為臣捧太久了,當真是目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