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通知我要將男友帶到家裡見面。
我早早將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做好一桌子飯菜迎接。
可整整一天，他倆杳無音信。
過了晚飯點兒，女兒才說臨時有事，換個日子再來。
從朋友轉發的視頻中，我看到女兒帶著男友，和我那渣男前夫一家，熱熱鬧鬧的聚餐。
女兒滿臉笑容，對著另一個女人說：
“爸、媽，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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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期間，女兒囑咐我，男友第一回來家裡做客，讓我好好準備準備。
我怕女兒被騙、被男方拿捏，出言勸道：
“結婚是大事，一定要慎重。我要先和那小伙子見面聊聊，再決定。”
女兒一聽，不滿地皺皺眉：
“我要結婚，用得著你同意？”
“媽，你一個離異老太太，端什麼架子？”
“我隻是通知你一聲，等趙峰來了家裡，你別給我丟人。”
“你自己孤單，就見不得我好。要是攪和了我的婚事，別怪我和你發火！”
看到女兒的無端指責，我有些愣怔。
當初，明明是她哭著喊著求我不要再婚。
女兒說她怕我結婚後，繼父打她罵她。
也怕我再懷孕生娃，將母愛分給其他小孩。
二十年來，生活中、工作上，我放棄了無數好的機會，全心全意陪伴女兒成長。
所以，當我視若珍寶的女兒提出，要帶男友回家時，我格外慎重。
生怕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
可如今女兒的話，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待到天色漸晚，女兒那邊一直沒有消息。
我接連撥了好幾個電話，全都無法接通。
越等越急，我發短信詢問是不是出了事，要不要報警。
這下，女兒那邊立馬回復：
“媽，不是和你說過，要是我沒接電話就是在忙。你還一遍遍打，真是煩人！”
“算了算了，和你說一下。我和趙峰臨時有事，改天再回去看你。”
還好，隻要女兒沒事就好。
我剛想多叮嚀兩句，女兒那頭就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嘟，電話忙音響了許久。
拿著電話的手僵在空中，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不知從何時起，女兒對我不再依賴，有的隻是厭煩和抱怨。
餐廳的桌上，滿滿當當擺著一桌子早已涼了的菜餚。
我深呼吸幾下，拍拍胸口，自欺欺人地給女兒找借口：
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又忙又累。我這個當媽的，應該多體諒體諒她。
可，女兒何時體諒過我？
我無奈嘆了口氣，打算湊合吃兩口飯菜填飽肚子。
“你前夫怎麼又把詩瑤忽悠過去了？”
滴滴，閨蜜發來一張飯店照片。
照片中，女兒挽著一個年輕帥哥，旁邊是我前夫高博川一家。
高博川當年出軌女秘書後，火速將我們母女倆掃地出門。
離婚沒到半年，女秘書就生了個兒子。
自那之後，高博川就再也不給女兒掏一分錢。
我上門討要撫養費，卻遭到女秘書一家的毒打。
再後來，我一邊打工一邊拉扯女兒長大。
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和渣男前夫一家有交集。
眼前的照片，深深刺痛我的雙眼。
女兒和男友，前夫和女秘書以及他們的兒子。
五個人笑意盈盈。
這情景，任誰看了都是幸福美滿的一家。
02
緊接著，閨蜜傳來一段視頻。
“這是我未婚夫趙峰……”
女兒熱絡地介紹著。
“伯父伯母你們好。”
趙峰有些緊張地伸出手。
女秘書遞給女兒和趙峰一人一個紅包。
趙峰原本的拘謹狀態消失不見，轉瞬間喜笑顏開。
女兒也勾起嘴角，連連道謝。
“謝謝爸，謝謝媽。你們真好！”
女兒捧著紅包，笑得眉眼彎彎。
她似乎忘記了。
當初在我懷裡，女兒信誓旦旦許諾：“爸爸不要我，我也不要爸爸。”
前夫高博川眼神一閃，表現出愧疚的模樣：
“詩瑤，你今天過來，你媽媽不會不高興吧？”
女兒攥緊紅包，像是著急證明什麼，大聲解釋：
“我姓高，和爸爸吃頓飯，天經地義。”
“她憑什麼不高興？要不是她沒本事，我這些年也不會這麼辛苦。”
視頻結束。
屏幕漸漸變暗，直至徹底變黑。
我兩眼呆呆地望著前面，心裡久久不能釋懷。
女兒說的受苦，是什麼呢？
是我二十多年風雨無阻對她的關心，還是我傾盡全部的付出？
又或許是我真的沒本事，沒本事既能照顧女兒，又能有一番事業？
想了許久，我大概明白了。
當初分手時，高博川隻是個小老板。
二十年過去，聽說現在的他事業小有所成，名利雙收。
而我，依然還是個困在灶臺旁、終日照顧女兒的保姆型媽媽。
保姆尚且有工資有休息時間，而我要自掏腰包、全年無休。
女兒不懂，她過得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的好爸爸造成的。
我離婚時，高博川私自轉移夫妻共同財產，讓我們母女倆淨身出戶。
二十年前，女兒還小，還會罵女秘書是拆散爸媽的壞人。
二十年後的今天，女秘書隻用一個紅包，就輕易使女兒倒戈，讓女兒管她叫媽媽。
我將滿滿一桌子已經涼了的飯菜重新加熱，一個人坐在桌邊大口大口地吞咽。
吃著吃著，鼻頭發酸，嘗不出鹹淡。
晚上十點多，女兒輕手輕腳地回來。
她一開燈，就見我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
“啊！嚇我一跳！”
“媽，你怎麼還沒睡？”
女兒尖叫出聲，隨即開始埋怨我，大半夜不睡覺坐在客廳嚇唬人。
“去哪兒了？”我聲音低沉地問道。
女兒愣了愣，咽幾下口水，隨口扯謊：
“公司有事，臨時加班。哎呀，說了你也不懂……”
她像往常一樣，隨手將外套包包亂扔一通，往沙發一攤，指揮我給她端茶倒水。
“再把熱水器打開，我要泡個澡，累S了。”
女兒走到我身邊，抱怨今天事情多，腰酸背痛。
我靜靜坐著，一動不動。
過了兩分鍾，女兒終於感到氣氛不對頭，試探著推了推我胳膊。
“媽，你沒聽見我話嗎？給我倒杯水，再把熱水器……”
我不理她的要求，又一次重復問道：
“這麼晚，你到底去哪兒了？”
03
“沒，沒去哪兒……”
女兒沒了頤指氣使的態度，含含糊糊地嘀咕。
見她還是不說實話，我拿起手機翻找視頻。
“哪兒那麼多問題，我們不就是今天爽約了而已！”
“我和趙峰下周再來。多大點兒事兒，你別亂發脾氣！”
還在喋喋不休地女兒，被我懟到臉上的手機視頻止住了聲。
視頻裡，她和趙峰一口一個爸，一口一個媽喊得無比歡快。
被戳穿後，女兒惱羞成怒，一把撇開我，手機應聲摔在地上。
“不就是回去看一眼親爹嗎，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兒？”
“我就知道你要無理取鬧，才不和你說的。你看看，果不其然被我猜中了吧。”
我捂著胸口，試圖緩解加速的心跳，高聲質問：
“你忘記高博川當初是怎麼對咱們母女的了？”
“你居然……居然還叫那個小三媽媽！”
要不是家裡暖氣開得足，我怕是要冷渾身戰慄。
被寵慣了的女兒，頭一回遭到我的呵斥，惱怒地朝我發火：
“我姓高，是高博川的女兒。爸爸的妻子，我喊一聲媽有錯嗎？”
“你看看人家，長得好看還溫柔，出手也闊綽。這樣的媽媽，帶出去才有面子，再瞧瞧你……”
第2章 他們一家人2
哐當——
不等女兒說完，我將她心愛的水杯重重砸在地上。
玻璃碎片四處飛濺，女兒被驚到，接連後退好幾步，扭過頭惡狠狠瞪著我。
“你是不是瘋了！憑什麼摔我東西？黃臉婆，潑婦！怪不得爸爸不要你！”
憑什麼，憑這家裡的一切，一針一線都是我辛苦打工掙出來的。
女兒又罵了我幾句，轉身衝進房間，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我頹然地坐回沙發，腦子裡亂糟糟的。
手機鈴聲響起，我隨手按了接通鍵後，才恍然發現那是女兒的手機。
一位男聲傳來，語氣裡透露著興奮。
“詩瑤，你媽媽紅包裡裝了整整兩萬塊啊，真大方！”
“還是你聰明，先帶我去見爸媽。要是見你那個又窮又壞的老太太，咱們肯定是白跑一趟。”
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趙峰口中那又窮又壞的老太太指的是我。
原來在女兒口中，我是這麼個惡毒的形象。
女兒從屋裡跑出來，慌忙掛斷手機。
“幹嗎隨便接我電話！這很沒教養，你不知道嗎？”
我嗤笑一聲，訝異她還知道有些行為是沒教養的。
女兒拉了下我胳膊，緩了緩口氣，
“行了行了，下回再帶趙峰來看你。”
“既然今天說開了，你也看見了，那邊的爸媽我得認。但你放心，回家了，我還喊你媽媽。”
聽完女兒的說辭，我徹徹底底氣笑了。
給人當媽，是什麼天大的恩惠嗎！
在她心裡，我是有了了不得的福氣才獲得累S累活伺候她、給她當媽的命。
想明白這些，我趕忙擺擺手，
“不用，這媽誰愛當誰當。從今往後，你就管那個女人喊媽吧！”
04
女兒哼笑一聲，根本不信。
這麼些年，我拿她當公主般伺候，任勞任怨。
或許女兒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會主動放棄她，與她決裂。
女兒看都不看我一眼，徑直回臥室。
臨關門前還要求我明天繼續給她做早餐，叫她起床。
我連夜收拾行李，投奔閨蜜。
閨蜜八卦完所有事後，和我一起大罵渣男前夫和白眼狼女兒。
折騰完一切，我才放心睡下。
次日一早，女兒打了無數個電話轟炸。
難得不用早起，我將手機調成靜音。
等到閨蜜叫我起來吃午飯時，我才瞧見那好幾十通未接來電和一串未讀消息。
“媽，你在哪兒，早飯呢？”
“你是不是故意的，害我遲到害我餓肚子。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陰險歹毒！”
“給你半天時間，趕緊回家。等我下班回去，必須吃上熱乎的晚飯！”
女兒一連串的消息，全部都是指責和質問。
閨蜜湊過來看，嘖嘖感嘆。
“溫悅，看來你廚藝不怎麼樣，養出這麼個白眼狼。”
女兒的行為，磨掉了我對她最後一絲母愛。
我拉黑了女兒的電話，斬斷念想。
不用照顧女兒，事事圍著她轉，我的日子一下子空闲出大把時間。
剛提議去公園逛逛，就被閨蜜一口回絕。
“太老土了吧，你好不容易有空，就想逛個公園？”
閨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我。
“屬於你自己的第一天，罰你在家好好規劃一下未來。”
“我可不像你，S氣沉沉的。時間到了，我要上學去咯！”
瞧著閨蜜背上書包，蹦蹦跳跳去上老年大學的背影，我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
閨蜜告訴我，五十歲隻是第二個二十五歲的開始而已。
她朝氣蓬勃的模樣，深深感染了我。
盤算了一下自己的積蓄，我決定重新來過。
女兒住的房子是我全款買的，在我名下。
原先是想等她婚前過戶送給她當嫁妝，如今看來毫無必要。
除此之外，我手裡有幾十萬的積蓄，以及每月幾千元的養老金。
從前，我總覺得不夠花。想著房子要給女兒，讓她未來有底氣。存款要給她留著結婚生子，免得被婆家看輕。
可女兒早就成年了，工作了，早就是獨立的個體了。
那麼，房子我賣了，積蓄我自己花，理所應當。
我先去了中介將房子掛牌出售。
中介工作人員過分熱情，鬧得我很是緊張。
“花錢買服務，您有什麼需求盡管提，不用跟我客氣。”
我醍醐灌頂。
是了，我天天給女兒花錢，還落下埋怨指責，何必呢。
花錢，就應該享受。
我將那套位於學區的房子掛牌，準備出售以後換個適合養老的房子。
中介給我推算，一賣一買，我還能多一百多萬現金存款。
這些年精打細算過日子，我太知道錢的重要性了。
想到馬上要變成手握二百萬現金，還有套養老房的老富婆，我心裡別提多美了。
“溫悅，你怎麼在這兒？”·
一道熟悉且煩人的聲音傳來。
05
我一回頭，果然是他倆。
渣男前夫高博川，以及小三上位的女秘書，沈寧寧。
沈寧寧看到我，立馬挺了挺身板，一臉得意揚揚。
畢竟是自己出軌，拋妻棄女，再見面，高博川有些尷尬地咳嗽兩聲。
“好、好久不見。你也來買房子……”
我懶得回答，準備離開。
沈寧寧走上前堵住我的去路。
年近半百絲毫不影響沈寧寧，依舊嬌滴滴的，
“這麼巧，這不是溫姐姐嗎，好久不見。”
頓了頓，沈寧寧加重語氣，裝作十分懊惱地說，
“昨天，詩瑤那孩子還來找我們吃飯呢。”
“都怪我，一時高興，忘了讓姐姐也來，和我們一家人一起聚個餐。”
沈寧寧捂著嘴，矯揉造作地開口。
當她看見桌子上的賣房意向書後，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沒等我反應過來，沈寧寧快步上前，奪過賣房委託書，大聲念起來。
“溫姐姐，你是不是太窮了，都淪落得要賣房子了？”
“早和我們說呀，現在我家博川很有錢，隨便施舍一些，也夠溫姐姐吃飽飯了。”
我站在一旁，看著沈寧寧小人得志的模樣，隨口搭話：
“哦，是嗎？那好，我把收款碼給你，現在轉賬吧。”
聞言，沈寧寧笑容僵在臉上，眼神亂閃，不再吱聲。
這回輪到我高聲回擊了。
“不是說要施舍嗎，怎麼不動了，是不會轉賬嗎？”
這裡的動靜吸引了店裡所有人的目光。
中介工作人員和來買房賣房的顧客全部朝這裡看來。
“高博川，你這個出軌男，把欠女兒十多年的撫養費付一下。”
“還有沈寧寧，你這個女小三，至今欠我這個原配一句道歉。”
吃瓜群眾議論紛紛，沈寧寧當即臊得滿臉通紅。
剛才還在嘚瑟顯擺，見到有人偷偷拿起手機錄像後，沈寧寧急忙轉身捂住臉。
“爸、媽，我來晚了。”
女兒突然氣喘籲籲跑來。
我有些疑惑，這才不到中午，女兒不上班，怎麼跑到房屋中介來了。
有工作人員擋著，女兒第一眼沒看到我，直奔高博川和沈寧寧去。
“爸媽，你們怎麼了，看著臉色不太好。”
沈寧寧一邊捂臉，一邊又重新得意起來，瞥了我一眼。
那譏诮的眼神像是在對我說：
看，你的女兒，照樣得管我叫媽。
“沒，沒什麼。就是遇見你媽媽，她說了我幾句。”
“不怨她，是我的錯。我隻是太難過，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不原諒我。”
“我是真的想和她重歸於好，做一對好姐妹的。”
沈寧寧說著說著，哽咽地擠出幾滴眼淚。
女兒這才發現我也在場。
或許是昨天的爭吵讓女兒懷恨在心。她當著眾人的面，挽起沈寧寧的胳膊，為她撐腰。
“媽，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你看看沈媽，人家多溫柔，多善解人意。我都已經原諒你今天早上不做早飯，害我遲到這事兒。你居然還來找沈媽麻煩，我怎麼有你這麼個不講理的媽媽。”
沈寧寧見女兒這麼維護她，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她還故作扭捏地勸女兒，不要和我傷了母女感情。
“媽，你過來和沈媽道個歉，以後姐妹相稱，我就原諒你……”
啪——
我一巴掌扇過去。
06
這一下，我用了十足的力氣，打得我手掌心都隱隱作痛。
場面瞬間安靜，圍觀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你敢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