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退休來我家暫住。
鄰居聽說他是特級教師，集體上門要我爺開個小課堂補課。
「我兒子是龍年龍子，能教他是你的福氣！」
「我家公主是天生的清北苗子，教一個月成績不能翻倍，你就得賠錢！」
「讓你幫忙教孩子是讓你得享天倫，輔導費就不給了。」
「特級教師退休工資高，你再負責一下我們家三個孩子的營養餐……」
我回頭看了一眼剃了寸頭，年過六十還有一身腱子肉的我爺。
可我爺，是從叛逆少年管教學校退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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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還是專教體育的……
1
這一層樓的其他三戶鄰居都齊刷刷堵在我們家門口，虎視眈眈，非要逼我答應。
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問：「你們真的想讓我爺爺給你們教孩子？」
林阿姨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你沒聽明白嗎？我家耀祖可是龍年龍月龍時出生的龍子，以後肯定有大出息，你爺能教他，那是你們全家的福氣！」
「磨磨唧唧這麼多幹什麼！別給臉不要臉，趕緊讓你爺爺過來！」
我快急哭了，我爺怎麼能教正常的孩子呢？
我隻能硬著頭皮打發走了鄰居，說晚些會給他們答復。
然後急急忙忙給爺爺打去了一個電話。
十分忐忑地說：「爺爺，有人想找你當家教託管。」
爺爺那邊背景嘈雜，但他聲音響如洪鍾。
「他媽的，哪個逼崽子想害老子？」
「老子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就盼著退休，還想讓我管那群逼崽子？他們全家是S絕了沒人管？讓他們有點遠滾多遠！」
爺爺剛說完，那邊傳來一聲極重的撞擊聲。
然後就把我電話掛了。
我看見家族群裡，爺爺不久前發了一段在健身房健身的視頻。
是爺爺的小迷弟幫他拍的。
畫面顯示一身腱子肉的爺爺躺在機械上，臥推顯示的重量直達嚇人的八十公斤！
那……方才砸在地上的聲響，爺爺不會是把這八十公斤的槓鈴砸了吧？
那就更不能讓鄰居家的孩子過來了啊，這還能有命？
退出家族群才發現，我竟然被鄰居拉進了一個小群。
上面寫著「幸福小區 13 幢 2 單元清華北大預科班」。
緊接著就是對我的個人艾特，再加上足足 40 行字的各類要求。
儼然一副把我爺爺當成黑奴家教的架勢，甚至已經開起條件來了。
我看得頭暈眼花，隨手發了一句：
「我爺爺說他已經退休了，讓你們有多遠滾多遠。」
王叔看見我這段話頓時就炸了。
頂著他那一臉肥肉的自拍照激情開麥，「1601，你媽沒了？敢這麼跟我們說話？」
「大家都是一層樓上的鄰居，你爺爺是特級教師，幫我們帶帶孩子怎麼了？」
「就你那天天喝藥，一臉生不出孩子的S相，我們白送他六個孩子，讓他再次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明明是讓你們撿了便宜，不要不識好歹！」
我皺起眉頭。
我上一份工作成天加班，把自己累出一身毛病，月經都大半年沒來了，於是就喝了一個月的中藥調理身體。
卻沒想到，在王叔叔眼裡，竟然是我生不出孩子才去喝的中藥。
還到處宣揚我就是因為生不了孩子才嫁不出去。
但這些消息我瞞得很好，沒讓爺爺知道。
2
我不想跟傻逼論長短。
最後丟下一句：「你們那幾個孩子，白送給人販子都不要。」
然後果斷退群。
耍帥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這麼對待那幾個潑皮鄰居，說實話，我心裡是有點不安的。
我所在的這一層，一年到頭幾乎都沒什麼人敢造訪。
原因就是那三戶潑皮人家和熊孩子。
1601 的林阿姨，懷孕期間自詡懷了龍子，平日裡不允許周圍有一點聲音驚擾，否則就拍門訛錢，要求精神損失費。
1603 的王叔叔，到處吹噓他女兒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文曲星，平日裡見到誰都要對方下跪磕頭，否則就是對神仙不敬。
1604 的孫奶奶，家裡有三個混世魔王，平時就喜歡招雞鬥狗，不是掀這個女孩子的裙子就是嚇那邊的路人，這些年人人聞之色變。
而我，好S不S把房子買在了 1602，從此開啟了水深火熱的生活。
可現在房子降價，賣了就虧大了，而為了這五個熊孩子搬家，也很不劃算。
思來想去，就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住著。
結果剛把退休的爺爺接過來住了幾天，就碰上了這檔子糟心事。
就在我思考之際，爺爺回來了。
深秋的天氣，他隻穿了背心短褲，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熱氣。
爺爺為了方便，常年剃寸頭，胡子鬢角也是經常修理。
這麼一看，還真看不出來他是個年過六十的退休特級教師。
爺爺的教書史也是一段傳奇。
他文化水平不高，勉強能糊弄一下中小學生的語文和數學。
洋文更是一竅不通。
可他略懂拳腳。
當年直接轉業去了叛逆少年管教學校教體育。
靠著一身腱子肉打服了不知道多少叛逆少年。
我曾經去那學校看望過爺爺，親眼看見三個一米八的壯小伙組隊挑釁我爺。
還沒等他們叫囂完呢，爺爺一個箭步上去就把他們撂翻，壓在地上。
沙包大的拳頭一下一下重重錘在他們身上。
那尖叫，宛如過年S豬。
可是掀起衣服一看，什麼痕跡都沒有。
從此之後，學校裡所有學生看見爺爺都畢恭畢敬的，祈禱自己不要分在爺爺的手下。
別人教書要老師命。
爺爺教書要學生命。
3
自我退群後又過了三天。
樓裡風平浪靜，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我松了一口氣，還以為這事兒就這麼翻篇了。
有天下班回家，路過單元樓底下的時候。
突然蹿出一隻野貓嚇了我一跳。
人不由往左邊偏了偏。
「嘭！啪！」
右手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我瞬間癱倒在地。
我眼前一陣漆黑，劇烈疼痛的右手更是顫抖不已。
好不容易恢復了視線，我顫顫巍巍地抬頭看去。
一盆破碎的花盆落在我的周圍。
我不敢想象，如果沒有那隻野貓嚇我，這花盆怕不是要在我腦袋上開花！
我猛地抬頭看去，發現就在 1604 的窗戶旁邊，有三顆人頭攢動。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那三胞胎的惡劣笑聲。
我咬著牙，急忙打車去了醫院。
最後的結果是輕微骨裂，需要打石膏吊三個月。
「你這情況還算好的，我們遇到過有人被高空拋物直接砸骨折的，被砸S的都有。」
「姑娘，我勸你直接報警調查一下吧，現在高空拋物已經可以入刑了。」
醫生語重心長地勸我。
我表示自己會考慮。
我不想讓爺爺擔心，但這麼大一塊石膏怎麼都藏不起來。
剛一進家門，我爺就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奶奶的，哪個鱉孫把你搞成這副樣子？」
「告訴爺爺，爺爺給你報仇。」
眼神凌厲，完全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勢。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種狀態下的爺爺，不見血是不會罷休的。
4
我小心翼翼把自己遭遇高空拋物，和疑似是 1604 三胞胎惡意報復的事情說了。
爺爺一聽，立刻火冒三丈，把指節摁得「咔咔」響，下一秒就要衝出門去。
我趕緊用身體SS擋住了家門。
「爺爺！您先別急，高空拋物這種東西，你沒有監控，說不好是無意的還是故意，對吧？」
「那就去查監控。」
爺爺現在的心情很不好，泛白的粗眉緊緊皺著，視線一接觸到我手上的石膏，臉色就變得極差。
「老子管他無意故意，傷了我孫女，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
爺爺身上的腱子肉塊塊隆起，帶著條金項鏈看起來比黑社會還黑社會。
可他極其護短，最愛的就是我這個小孫女。
我笑著湊上去，撫著他的背脊。
「我知道，爺爺，我知道的。」
「您就是看我受傷，心疼我。」
「我上小學的時候，有男孩子掀我的裙子惡作劇被您逮住了，您兩拳下去就讓他哭著跟我道歉，全學校的女生都羨慕我有這麼好的爺爺……」
爺爺哼哼了兩聲，勉強冷靜下來了。
他一向是這個性子，行為做事十分直接，不喜歡言語溝通，隻喜歡用拳頭服人。
可想起那三家在我們小區的風評，我就一陣頭痛。
爺爺是個直腸子，1604 一家最愛胡攪蠻纏，三胞胎年紀又小，到時候爺爺說不定還反被他們坑。
我得保護爺爺。
「爺爺，我們報警吧。」
「讓警察來解決這件事情。」
爺爺沉思了片刻，勉強同意了我的提議。
5
我撥通了 110 的電話。
等警察到來後先遞上了傷情鑑定報告，又帶著他們去查了監控。
警察帶著我敲響了 1604 的門，率先聽到的就是門內的大吼大叫。
三個熊孩子把家裡搞得一團糟，裝修精致的客廳被鬧得完全不成樣子。
雪白的牆壁上畫滿了塗鴉，昂貴的皮質沙發也被抓得破破爛爛。
屋內隻有孫奶奶在，看見是警察上門，立刻冷了臉色。
「幹什麼，警察上門來幹嘛？」
然後她就看見了站在警察身後，吊著一隻手的我。
「喲，這不是 1602 那妮子嗎？受傷了就在自個兒家待著，跑我們家來幹什麼，訛錢啊？」
警察見此，直接加重了語氣。
「你們要知道，警察永遠不會毫無證據地來找你們，懂吧？」
「物業已經配合我們調取過監控了，視頻顯示，就是你們 1604 的窗戶掉下去一個花盆，砸傷了這位葉女士。」
「現在，我們依法對你們進行詢問，請配合。」
孫奶奶一聽這話，立馬豎眉瞪眼，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
「哦，你說那盆花啊。」
「那會我出去買菜了，根本不在家，那天風又大，被吹下去的吧。」
我差點就聽笑了。
什麼大風能吹得動花盆？而且還能精準地往我頭上砸？
警察皺眉，隻能把還在瘋耍的三個孩子叫過來。
三胞胎從小就調皮搗蛋，看見警察也不怕，甚至直接上手去抓他們的執法記錄儀。
「我想要這個，看起來很好玩！」
「這個好帥啊，我要這個！」
警察被三胞胎搞得連連後退，差點一個屁股墩摔在地上。
三胞胎沒良心地哈哈大笑起來，還相互擊掌。
我算是看清楚了。
他們完全就是故意的。
6
孫奶奶要求警察出示監控。
由於監控角度有限，隻能證明這個花盆是從 1604 的陽臺上掉下去的，但究竟是否是人為，不能肯定。
16 層還是太高了。
而我能確定是這三個熊孩子，也是因為我看見了三個人頭在陽臺上亂動，還聽到小孩子的嬉笑聲。
可這並不能作為壓倒性的證詞。
這件事隻能不了了之。
警察看起來也厭煩極了這三胞胎，短短幾分鍾，他們全身上下都被摸了個遍，隨身攜帶的記錄儀還有肩章帽子都快保不住了。
「那這次隻能算一個調解提醒，不要在沒封窗的陽臺上放花盆了，知道吧。」
孫奶奶不以為意，拿鼻孔看人。
警察轉身的那一刻，她的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赤裸裸的惡意。
我頓時明白了。
她很清楚三胞胎高空拋物砸傷我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她撺掇的。
她是在報復我。
隻因為我爺爺不肯給她帶娃。
三個熊孩子更是在玄關門口脫下褲子衝著我搖屁股、做鬼臉。
見我沒有第一時間走開，甚至還衝著我吐口水。
「呸呸呸，奶奶說了，碰見喪氣鬼就要呸呸。」
「喪氣鬼快滾！」
他們扯著嗓子衝著我狂吠，仿佛自己已然取得了勝利。
我心中那點顧慮蕩然無存。
他們不是想讓我爺爺幫忙帶娃嗎？
那就來吧。
我就不信，我爺爺這個叛逆少年管教學校退休的特級教師。
治不了這幾個兔崽子！
7
我主動加了三個鄰居的好友，假意陳懇地道了歉，表示願意接手五個孩子，以表歉意。
他們沒起疑心，第二天就把孩子打包送了過來。
每個人手裡都象徵性提了點東西，見我開了門，就直接砸了過來。
都是些不知道從哪兒扒拉出來的，已經腐爛的水果和快過期的牛奶。
牛奶箱上積的灰都有厚厚一層了。
「喏，見面禮，大家鄰居一場，就別這麼客氣了。」
「我還趕著上班呢，我們家公主就交給你們了，跪安吧。」
「我兒子可是龍子，以後是要上清華北大的，能教他是你們的福氣！」
「我們家兒子，午餐非澳洲進口 A3 和牛不吃，你們記得準備好。」
我看著面前五個吵吵嚷嚷，尖叫起來能把我耳膜都震破的小崽子們，頓時就無語了。
就這？上清華北大？
招生辦同意了嗎？
去清華北大門口掃地都不夠格吧！
有些家長還依依不舍，十分心疼地對著自家孩子說我家的條件比不上家裡，但也不要委屈自己，需要什麼就跟我說，我都能滿足……
Areyouok？
什麼叫我都能滿足？當我是許願機嗎？要什麼有什麼？
再說了，這是來學習的，還是來度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