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想那麼做,因為你嫌麻煩——」說到這,宋小星實在有些氣短,她淺淺吸了一口氣,才接著說:「畢竟……贏得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女的芳心,可比取得一個鎮遠大將軍的認可……要容易得多。」
語畢,祁夜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有些自知理虧的羞愧,又有些被戳破心思的慍怒,隻好故作冷靜地找補一句:「小星,你知道的,我不想再等了。」
他說他不想再等了。
奪嫡之事,他們已經計劃了五年,現在他卻突然說,他不想再等了。
「因為你的一個『不想再等』,我有多少次,差點S掉。」宋小星胸口微微起伏著,聲音冷得能淬冰。
祁夜的眸子有些顫抖,他垂下眼睛,無力地說:「我都會補償你的,小星,將來我坐上了皇位,你會是我最得寵的皇妃!」
宋小星不想繼續聽祁夜說這些惡心的話了,她挑了個自己最漂亮的角度,皺著眉頭紅著眼對祁夜柔聲說:「祁夜,我好痛啊,你把我放下來好不好……求求你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住地顫抖,腰間的血水不斷浸出,逐漸染紅了衣衫。
祁夜看著她的樣子,終於開始心疼,但他依然什麼也沒做,隻是軟下了語氣:「小星,你這次確實惹怒了英國公,他原是想讓我處S你的,但我舍不得……我跟他保證我會盡快和容佩佩完婚,你再等等,等一切都平定了,我接你出去,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Advertisement
祁夜伸手,想撫摸宋小星的臉,但被她一偏頭,躲了過去。祁夜的目光暗了一瞬,沒再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宋小星看著祁夜的背影,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在逐漸變得模糊……
9
不知過了幾天,在宋小星幾乎已經昏迷時,容佩佩出現在了地牢裡。
她應該是已經毀容了,不再打扮得像從前那般嬌媚,而是把自己的全身都裹得很嚴實,臉上也蒙了一件深紫色的面紗,隻露出兩隻眼睛,裡面藏著深深的戾氣。
看見宋小星的第一眼,容佩佩就扼制不住心中的怨恨,狠狠地衝上前扇了宋小星一巴掌。
「賤人!」
宋小星被扇得偏了頭,臉上留下火紅的指印。
容佩佩不解氣,一手拎住宋小星的頭發,猛地按住她的頭撞向身後的柱子。
「你給我去S,去S!」
宋小星的頭一下一下地撞在柱子上,空曠的地牢裡不斷回響著猛烈的撞擊聲。
不知過了多久,發瘋中的容佩佩終於注意到了宋小星逐漸空洞的眼神,以及腦後被磕出來的血跡,才如夢初醒地松開手,退後了一大步。
她雙手捂住自己的嘴,瞪圓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宋小星看。
過了好一會,她才松了一口氣似的:「你不能S,我還沒來得及報復你呢……我受過的苦,必須百倍、千倍地還給你……」
說著,她解開了面紗,將臉上斑駁可怖的疤痕都暴露了出來。
「你看好了!」容佩佩一手掐住宋小星的下巴,逼迫她集中起注意力:「這都是拜你所賜!」
宋小星吃痛得皺了皺眉,眯起眼看向容佩佩。
容佩佩正面目猙獰地瞪著她,幾道傷疤交錯著攀咬在容佩佩的臉上,醜陋如毒蛇。
宋小星滿意地笑了。
「現在,你還覺得祁夜很愛你嗎?」
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容佩佩聽到這話後開始渾身發抖,血液從全身湧上脖子,紅透了整張臉。
她盯著宋小星的眼睛,恨不得將她活剝。
良久,她拔出腰間的匕首,對準宋小星的臉,狠狠刺了下去。
宋小星吃痛,偏過頭去躲,卻被容佩佩抓著頭發按了回來。
「躲什麼,你很疼嗎?」容佩佩見狀,刺刀的手更加用力了起來。
一下、兩下、三下……
很快,宋小星的臉就被劃得一團亂,數不清的傷疤爬上了她的臉,鮮血不停地往下流,將她的整張臉都浸成了紅色。
容佩佩瘋了似地割著,但宋小星一直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聲。
「賤人,賤人!」
直到宋小星的臉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好肉,容佩佩才終於停了下來。
容佩佩退後一大步,顫抖著手欣賞著自己的作品。
「明日我和祁夜大婚,你便頂著這張臉,在地牢裡好好看著祁夜是怎麼愛我的!」
說完,她滿意地笑了,把手上的血在宋小星的衣服上擦淨後,轉身離開了。
宋小星無力地垂下頭,越來越多的血從傷口處溢出,糊滿了她整張臉,又源源不斷地往下流,浸湿了整個衣領。
她可能要S在這兒了,宋小星遺憾地想。
在她即將閉上眼睛暈過去時,一個男人悄然出現在了地牢裡。
10
宋小星不知道後來都發生了什麼,隻知道自己已經沉睡了很久,恍惚中好像一直在被人抱著,很暖、很柔,像是躺在一片柔軟的雲上……
跟隨祁夜出生入S的這麼多年,她幾乎每分每秒都要在擔驚受怕中度過,上一次像這樣睡得安穩,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很久以後,宋小星才終於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睡在一間木屋裡。
她嘗試著動了動身體,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疼,於是她支撐著坐了起來。
「醒了?」
宋小星隨著聲音轉過頭,看見了守在床邊的男人。
「六阿哥,您……怎麼在這兒?」
祁寧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溫柔地遞上了一碗熱湯,輕聲說:「你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先喝點熱湯暖暖身子。」
宋小星虛弱地接過湯碗,目光疑惑地看著祁寧:「您為什麼要救我?」
祁寧微微一笑:「各取所需罷了。你對祁夜和祁慕都很了解,自然也知道該往哪兒戳,會讓他們最痛。」
宋小星愣了一瞬,在她心裡,六皇子一向與世無爭,八位皇子裡,對奪嫡之事最不關心的便是他,怎的現在突然轉性了?
祁寧看出了她的不解,但他並沒有解釋什麼,隻是繼續說:「這段時間,你先住在這島上養傷,其餘的事,等你恢復好了再說。」
宋小星茫然地點了點頭,才捧著熱湯喝了起來。
祁寧靜靜看著她,眼神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宋小星在湖心島的日子,靜謐而悠長。自她那日醒來後,祁寧隻要得空就會趕來島上陪著她。
現在已經是深冬,湖心島上一片白雪皑皑,整個世界都銀裝素裹,靜謐而溫暖。
待宋小星能下地走路了之後,祁寧就常常陪著她出門看雪,圍爐煮茶。宋小星身子虛弱不想動,祁寧就讓她閉目養神,自己讀書給她聽。
起初,宋小星還是會覺得很疑惑,畢竟如果祁寧隻是為了利用她,何必做到這種程度呢?
一開始,宋小星還會這麼問祁寧,但他每次都隻是輕輕笑笑,並不接她的話。久而久之,宋小星也就不問了。
其實,隻要有人願意對自己這樣好,就已經很難得了,她又何必去深究原因呢?宋小星想。
和祁寧一起並肩坐在湖邊釣魚時,宋小星常常悄悄偏過頭去看他專注而認真的神情。從前她一心撲在祁夜身上,隻覺得祁夜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人,如今她看著祁寧,隻覺得自己以前真是太眼瞎了。
就這麼想著,宋小星輕輕搖了搖頭。
祁寧感受到了宋小星的視線,卻沒有偏過頭去回看她,隻是握著魚竿的手緊了緊,耳朵悄悄攀上了一抹紅。
11
轉眼就過了年關,開春的暖意漸漸蔓延到了島上。
宋小星的傷也已經養得差不多了,復仇的火焰在她心底重新燃了起來。
自臉被劃傷後,她已經許久不照鏡子。雖然祁寧照顧她的心思,什麼也沒有說,可世上有哪個女子不介意自己的臉被毀容呢?
她到底是不自信的。
如今,她終於重新坐回了妝奁前,揭開了蒙在銅鏡上的布。
一瞬間,所有斑駁的傷疤赤裸裸地展現在她面前。雖然她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可在看到的一剎那,她的心還是不可抑制地開始抽痛。
宋小星SS盯著銅鏡中的自己,仇恨的淚水從眼眶中溢了出來,但她仍一動不動,沒有哭出一點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門邊突然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別擔心,我已約了一個婆子來幫你修復面容。」
宋小星順著聲音望過去,隻見祁夜靜靜站在門邊,手中端著一碗散著熱氣的銀耳羹。
月光傾在他身上,為他的身影描上了一層淡淡的銀邊。他的神情很柔和,一如往常。
宋小星忽然想到,自己這張如此斑駁變形的臉,就這麼被祁寧看了數月,他竟沒有表現出任何嫌棄……
真是難為他了。
宋小星用手抹掉眼淚,吸了吸鼻子,垂下頭小聲道:「麻煩你了。」
「那婆子的手藝我信得過,她必定能幫你把容貌恢復到從前那般。」祁寧將銀耳羹輕輕放在桌子上,頓了頓,又說:「以後,別跟我說麻煩。你的事,我從來不覺得麻煩。」
說完,輕輕走了出去。
宋小星不知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話,一時回不過神,隻好盯著桌上的銀耳羹發愣。
那婆子第二天就來了。
「姑娘,甭說你的臉是爛了皮還是碎了骨,隻要在我手下過過,都能恢復如初。」
婆子雖佝偻著背,滿頭銀發,說起話來倒是中氣十足,是個幹練的人。
宋小星抬頭問道:「您能易容嗎?」
婆子是個見過世面的,知道找她修復容貌的人,身上都各有各的故事,於是沒有猶豫道:「能,但是別讓我把你捏成別的什麼人,犯忌諱。」
宋小星盯著銅鏡裡的自己,良久,冷靜道:「不用,隻要讓我看起來別跟從前一樣。」
從前那張臉,早已和她的人生一般千瘡百孔。要復仇,就得和從前的一切都做了斷!
宋小星沒想到會那麼疼。
都說十指連心,原來在臉上動手,也能折磨得她痛徹心扉。宋小星不知忍了幾個時辰,隻知道那婆子是晌午時動的手,結束時,天已經黑了。
宋小星差點咬碎了牙,渾身像被從水裡撈了出來,汗水浸湿了衣衫不夠,還要從袖口處滴下。
婆子把差點虛脫暈倒的宋小星攙著坐起來,又把銅鏡湊到她面前。
「姑娘,你看。」
那婆子緩緩將裹在宋小星臉上的布拆開,露出了她現在的容貌。
雖然這麼說有些自戀,但宋小星見到銅鏡裡自己現在的面容時,竟猛地心跳了一瞬。
其實仔細看,還是能看出從前的影子,隻是五官變得比從前大氣明媚了許多。從前宋小星是圓臉圓眼,還帶著點年輕姑娘普遍有的嬰兒肥,如今脫胎換骨,成了站在人群中一眼便能被人看見的明豔美人。
宋小星一直盯著自己深邃的眉眼看,心裡默默想著:從前那個傷痕累累的宋小星已經S了。如今,我要一往無前地活著,為了真正值得的人,活下去。
「王爺,請您進來看看。」
祁寧一直在門外等著,聽見婆子的呼喚後,立刻推開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