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進門,他的腳就被釘住了。
宋小星的側臉對著他,明明沒塗脂粉,可看著卻那麼明媚,像五月裡盛開的玫瑰。
祁寧的臉不受控制地熱了起來,他滾了滾喉結,沉聲道:「既然修復好了,明日我們便回京。」
12
「就這麼一個人,你們都看不好?」
祁夜冷聲問著,臉上像是結了霜,四周的人撲通跪了一地。
自和容佩佩完婚後,祁夜每日一看見她那張破了相的臉便犯惡心,於是除了大婚之夜,其他日子祁夜都借口公務繁忙不去見她。久而久之,容佩佩心裡生了火氣,逮著機會便和祁夜吵架。
這天,容佩佩親手煲了碗烏雞湯去書房看祁夜,不顧護衛阻攔偏要進去,卻不想擾了祁夜和官員議事,兩人又是大吵一架。祁夜忍無可忍,摔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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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書房後,祁夜突然想去地牢裡看一看宋小星,也不知被關了這麼些天,她的性子軟下來了沒有。
沒想到進去後,早已不見了她的身影。
「都給我找,哪怕翻遍京城的每一寸地磚。活要見人,S要見屍!」
祁夜咬牙道,手上不受控制地捏緊,在手掌處掐出一道血痕……
——
祁夜已經很久沒跟祁寧聯系了,所以祁寧邀他去練箭時,祁夜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畢竟正好可以躲一躲容佩佩,何樂而不為呢?
這日,祁夜隻帶了兩個護衛便來到了祁寧府上,沒想到他剛走到王府後山的練箭場上,一隻流矢便飛快地從他身旁擦過,在脖子處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誰?」
祁夜迅速躲過了箭,朝著箭射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個眉目英挺的紅衣女子坐在馬上,滿面笑容地對他笑道:「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
祁夜仔細看著,那女子笑得沒心沒肺,明明箭頭的位置隻差一寸便能將他斃命,可他卻對那女子生氣不起來。
畢竟,她著實長得太好看了,而且,還有三分像從前的宋小星……
祁夜凝了凝神,往前走了去。礙於男女大防,他不好直接和那女子對話,隻好端聲問祁寧:「這位是……?」
祁寧揚了揚嘴角,輕輕說:「這是我母家自小養在莊子上的表妹,名喚宋明月。」說著,扭過頭去:「明月,跟二王爺打個招呼。」
宋明月是誰?
可不就是易容過後的宋小星。
「參見王爺,明月方才失禮了。」
宋明月端坐在馬上,頷首低眉溫順地朝祁夜服了一禮。
祁夜趁著宋明月行禮的間隙看去,隻見這女子肌膚勝雪,面若芙蕖,一時竟看得有些出神,還是旁邊的祁寧見狀輕咳了一聲,才喚回祁夜的思緒。
「無妨,隻是……我怎麼沒聽六弟提起過你?」
祁夜一直盯著宋明月看,越看越覺得她和宋小星有幾分相似,卻不好直接問出冒犯的問題,隻能這樣旁敲側擊。
宋明月聞言,神情倒沒有絲毫慌張,隻是輕笑著看向祁寧。
「我這表妹,自幼身子雖有虧空,但肝火卻旺,脾氣一直不大好,而且一直在莊子上將養著,著實有些無法無天……二哥莫見怪。」
祁寧接過話頭,自然地回答了祁夜的疑惑。
「原來如此……」
祁夜嘴上表達著信任,心裡卻仍有懷疑,畢竟皇家若有這樣的血脈,即便是旁嗣,他也不應該一點風聲都沒聽過。怎麼如今祁寧有個長到這麼大的表妹,他會一無所知?
和祁寧談笑風生地練完箭後,回到王府裡,祁夜立刻命令暗衛調查有關宋明月的一切事宜。
13
「王爺在六阿哥府裡被一個狐狸精迷了眼?你可看清了!」
祁夜王府內,容佩佩正跳著腳質問婢女。
「奴婢看的真切著呢,王爺一見到那女子,眼睛都直了,連差點被那人射了一箭都不知道躲,還眉開眼笑地問六王爺,那女子的身世……」
婢女叩首,伏在地上發著抖回答。
「奴婢仔細瞧著,那女子還有三分像......像從前......從前住在浮雲齋住的那位......」
容佩佩聞言,腳下一軟,登時跌坐在椅子上。
「主子莫慌,奴婢後來繼續跟著她,發現她去了京郊的一家醫館,一問,原來是她找了裡面一醫術高明的婆子幫忙修復容貌。奴婢瞧著,那婆子醫術確實不錯,主子可以一試!」
容佩佩聞言,盯著不遠處銅鏡裡的自己,她確實早已受不了自己臉上的那些溝壑了……
京郊處,醫館內——
容佩佩隨著一貼身奴婢一路尾隨宋明月進了醫館,隻見她和賬房說了幾句話,便走進了裡間。
容佩佩緊跟了上去,卻被賬房攔住:「二位要拿什麼藥,跟我說便是。」
見狀,二人也不好再堅持,容佩佩用帕子捂了捂鼻,那貼身奴婢便道:「我家主子容貌有損,聽聞你這兒有能幫人修復容貌的婆子?帶來給我主子看看!」
賬房聞言,上下打量了兩人片刻,提聲道:「您稍等,我上裡間兒給您問問去!」
容佩佩在外等候了許久,直到兩盞茶過後,賬房才帶著一弓腰駝背的婆子出來。
「二位,您要找的,我給您帶出來了。」
容佩佩見那婆子身形佝偻,本不想同她搭話,但見一旁的丫鬟不住向她使眼色,容佩佩隻好清了清嗓子,端起聲道:「聽聞你能幫人恢復容貌?」
那婆子頷了頷首,低頭道:「是,姑娘可有吩咐?」
容佩佩聞言,不是很情願地摘下面紗,細聲道:「幫我將容貌恢復到從前,辦得好,賞你百金,扮得不好......仔細你的腦袋!」
婆子聞言,趕忙彎腰:「是,姑娘您請躺好,剩下的就交給我罷。」
對於這個半道碰見的婆子,容佩佩心裡其實尚有疑慮,但礙於臉上的傷疤實在是醜陋,且她又尚且找不到其它的辦法,所以隻好S馬當活馬醫了。
容佩佩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沒想到那婆子會下手這麼狠,容佩佩幾次疼得欲起身暫停,都被那婆子按了回去,她便隻好強忍著疼繼續躺著,卻還是沒忍住尖叫出聲,惹得過往的人以為這裡發生了什麼大事。
終於,容佩佩即將昏過去時,婆子終於宣告了結束。
容佩佩早已被折磨得眼冒金星,卻也顧不得那麼多,在坐起來的那一瞬,便把銅鏡從婆子手裡搶來,急忙照著看。
未曾想,看見銅鏡裡的自己時,容佩佩登時流下了激動的眼淚:「盼春,你看見了嗎?我現在……你看見我現在長什麼樣了嗎!」
盼春也是同樣的驚喜,連忙扶著容佩佩,連聲道:「奴婢看見了,看見了!主子現在可比之前還美呢,這下,王爺肯定願意宿在咱們屋裡了......主子,咱們熬出頭了!」
容佩佩一把抱住銅鏡不肯撒手,泣不成聲地哭了起來。
「我……我終於變漂亮了……」
就這麼哭了許久,直到容佩佩眼睛腫成了個核桃,她才終於緩了過來,小聲得意地說著:「宋小星,你看我現在怎麼收拾你!」
說罷,抬頭朝盼春使了使眼色,而後大搖大擺地走了。盼春領命,往婆子手上放了一錠銀子,才緊跟了上去。
兩人走遠後,那婆子終於直起了腰,朝身後的裡間看了看。片刻後,一個明豔柔媚的女子緩緩走了出來。
「真是多謝婆婆了。」宋明月俯身朝著婆子行禮道。
那婆子連忙伸手扶住宋明月:「姑娘這是哪兒的話!我這老姑婆能活到現在,多虧了寧王爺從前的救命之恩,他交代的事,我自然頭拱地去辦!」
婆子說到這,又朝著門口看去,左右看了好幾遍,確認無人經過,才繼續道:「您就放心好了,我給那人使了毒藥,雖然她現在看著恢復了容貌,可不出一年,她定會毀容比現在更甚,甚至全身潰爛致S!」
宋明月聞言,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輕輕笑了。
14
容佩佩歡天喜地地回到王府裡,正巧看見祁夜匆匆走遠的背影。她想,倘若現在跟上去,讓祁夜看看她現在的樣貌,一定能給他一個驚喜。
「主子,奴才們把京城各處都找過了,實在是沒找到宋小姐。」一個護衛緊著臉低聲對祁夜道。
祁夜聞言,走得更快了,嘴上更是不留情:「京城裡找不到,就去京郊找;京郊找不到,便去津門;再找不到,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那護衛自知觸了霉頭,抹了抹汗,退下了。
祁夜回想著護衛的話,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不明白宋小星怎麼就那麼決絕,一點也不願體諒自己。他明明說了,挨過這一陣,他會把側妃之位許給她的,可……她怎麼就是不肯等!
祁夜本就是在外面喝完悶酒才回來的,一路上就這麼想著,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宋小星曾經住過的浮雲齋裡。
不遠處的容佩佩一直跟在祁夜後面,見狀,愣是氣不打一處來,快步跟了上去。
祁夜踏進屋後,除了霉味外,聞不到其它味道,他便更難過了,直奔宋小星從前躺過的床上,企圖嗅到一絲她遺留下來的棲息。
「小星,小星……」
祁夜一邊不停說著,一邊用被子裹緊了自己,眼神愈發迷蒙了起來。
就在他睡眼朦朧之時,一個外形神似宋小星的女子朝他走了過來。
「阿夜……」容佩佩柔聲喚道。
祁夜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卻還是混沌無比。他真希望是宋小星主動回來找他了,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這絕不可能。
祁夜伸出手,試圖摟住眼前的「宋小星」,意外的是,眼前的女人也十分配合地迎入了他的懷抱。
「這是夢對不對,小星?」
可是,哪怕隻是夢,他也要僅僅抱住她,不願讓她再逃走了。
被祁夜摟在懷裡的容佩佩聞言,瞬間渾身僵直在了原地。
一股不可名狀的感受湧入了她的腦海,像是恐懼混合著惡心。恐懼的是,即便自己已經將宋小星毀了容,可她在祁夜的心裡依然有著難以忘懷的分量;惡心的是,明明自己已經成了祁夜的妻子,可他卻仍要一邊將自己摟在懷裡,一邊叫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這麼想著,容佩佩突然兩眼一酸,落了一滴淚水在祁夜的頸窩上。
感受到頸間冰涼的觸感,祁夜茫然地向容佩佩看去,心疼道:「你怎麼哭了,小星……」一邊說著,一邊抬手為容佩佩擦去淚水。
「對不起,小星,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
祁夜輕輕擦著,卻發現眼前人的淚水越擦越多,根本止不住,他的心登時疼得揪了起來。
「我說了,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娶你做側妃,甚至……甚至等未來我的位置穩固了,正妻之位也會是你的,你別哭了好不好?」
容佩佩萬萬沒想到祁夜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間,恐懼夾雜著憤恨,頓時湧遍了她的全身。
怎麼辦?自己剛剛嫁入王府沒多久,若是退婚,國公府的臉面將被置於何地?自己的清白將被置於何地!
她越來越不敢細想,隻知道,自己或許永遠也不能從祁夜身上求得半分情愛了。那麼,她一定要為自己留下一子半女,好為未來的自己爭取籌碼!
想清楚後,容佩佩沒有猶豫,低頭對著祁夜的唇,吻了上去。
15
和祁夜共度了一夜良宵後,未等天亮,容佩佩就獨自回到了聽竹軒。
「主子,您怎麼不等王爺醒了,再和他一起回來呢?」盼春不解地問道。
容佩佩捶了捶酸軟的腰,不耐道:「有什麼好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