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洋洋地踢了一腳還在發愣的沈瀟,輕輕笑:
「怎麼……爽傻了?」
【看一萬遍我也接受不了女配……話糙理不糙但是也不能這麼糙吧。】
【還爽傻了,人家是接到了師尊的神魂傳信,準備商量著怎麼滅你門呢!】
【唉,還好男主和師尊還有拜師時候留存的精血神魂傳信。雖然男主現在不爭氣,意識不到女主的好,但是在女配手底下沒有人權隱私也沒有自由,堂堂未來龍傲天混成這樣也是真有點慘了。】
【我要是男主,肯定把女配整得更慘。】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男主其實是在忍辱負重,等著裡應外合,殲滅逍遙宗這麼個大魔門、揚名立萬啊?】
【樓上的,一眼看出你性別,天底下好事都讓你佔了是吧。我們男主就是在女配這受苦啊,他再怎麼不爭氣也是男主,隻是一時被迷惑、等著來日追妻火葬場!】
我臉上玩味的笑容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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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緊了唇。
沒有隱私,不夠自由?
我對沈瀟還不夠好嗎?
我早就撤了囚禁他的鎖鏈和結界。
我一直覺得,沈瀟也是對我有幾分情,才不走。
哪有彈幕說的這麼不堪?
就算是他忍辱負重,都比彈幕隻會妹寶妹寶的談情說愛、還有什麼「等著追妻火葬場」來的讓人覺得痛快。
如果沈瀟是那樣一個蠢貨,我才不喜歡他。
我胸悶氣短,於是沈瀟在我面前讀取仙紙鶴的時候,我第一次湊了上去。
——他從不背著我。
隻是我覺得,不應該事事都看。
我壓著一口氣,一目十行。
「師兄,展信佳。我叫江夢,是你最小的師妹。沒想到那日我在逍遙宗遇見的就是你。」
「多謝師兄那一日強勢地將我趕出了逍遙宗,聽師尊說了桑盈魔尊,我才知道我那日的處境有多危險。真對不起啦師兄,我當時還覺得你好兇殘,原來你是為了我好呀(調皮吐舌頭)。」
「師尊說有事和你商量,叫我不要跟著擔心。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沒關系的師兄,我永遠在。我懂你的不容易,懂你的冷漠,懂你的孤獨。你需要傾訴的時候,我會是你的小太陽。你需要撐場面的時候,我也可以為你獨擋一方。」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厲害的!」
「所以師兄,隻要你願意說,我一直在。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會一直支持你,你永遠是我心中的仙門魁首,畢竟我就是因為崇拜你才選擇了修仙!師兄,我等你回白鶴門,請你喝我釀的桃花酒哦。」
【嗚嗚嗚這撲面而來的活力感……太好了是小太陽女主我們有救了!】
【女鵝衝!這滿滿活人感還迷不S清冷男主?】
【原文中男主就是在這裡心動了哦!】
好好好。
心動是吧。
我眼前一黑又一黑。
沈瀟慌張撕碎紙鶴。
我咬牙切齒道:「以前我不看,是太信任你了?」
沈瀟一個鯉魚打挺抱住我:「不,寶寶,我不認識她,你聽我解釋。」
我面無表情:「沒關系的,我懂她,」
「因為我也是綠茶。」
我深吸一口氣,將沈瀟的內襯揉成一團砸在他臉上,冷冷道:「滾。」
「滾。」
6.
我已經很久沒和沈瀟鬧過脾氣了。
大多數時候我們都在愉快地埋頭苦幹。
以至於合歡露都成了必備良品。
天玄大陸,煉丹師千金難求,一瓶上好靈藥,萬金難遇。
為此,沈瀟還學會了煉丹。
他還為我學了很多。
我前半個月還因為這個沾沾自喜,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不是那種人來著。
可是……
我將杯中酒一口悶,和九陵哇哇哭著訴苦:「小九兒啊,你知不知道我心裡苦……」
我不在意那個江夢。
……好吧。
我是有一點在意所謂的女主。
可更讓我覺得不舒服的是——
作為一個行事乖張、隨心所欲的女魔頭,我已經給沈瀟很多特權了。
為什麼他連他師尊跟他傳信說了什麼,都不肯講與我聽呢?
畢竟看彈幕的意思,他師尊應該早有這個苗頭了。
也是。
誰不想拿鏟滅魔門的功德呢?
可沈瀟不能。
他不能。
我這些話說不出來。
就好像我多在意他似的。
……也就一點點啦。
話都在發苦的酒中。
九陵抿了一口酒,舒舒服服任憑懷中雌雄莫辨的男寵給他喂了一口葡萄。
他邊嚼邊說:「不知道,」
「不過你這樣確實好慘哦,」
「像被甩了哈哈。」
我又悶了一杯酒。
然後砸了他一頭包。
他哎呦一聲,擦了擦衣領被濺上的酒液:「髒S了,桑盈,你能不能注意點個人素質!有你這個朋友,老娘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我悲憤:「S人妖……我都這樣了,你還想要我有什麼素質,你是美人在懷什麼都不想了……」
九陵眉毛一橫:「你家美人兒,不是在你身後呢嗎?」
我幹嚎的絮絮叨叨卡在了嗓子眼。
沈瀟攔腰將我抱起,衝九陵點了點頭:「謝了。」
走了很遠,還聽見九陵這S人妖和男寵蛐蛐。
「老娘惹他了沒?」
「沒有,主子。」
「那他為什麼每次看我都不是好眼神,好像我要搶他老婆一樣?明明還是我給他報的信。」
「仙門之人虛偽,尤善嫉妒。」
「幽默啊,幽默。桑盈還挺會調教人的,要不我和她學學?」
「……呵呵。」
7.
我高冷地坐在榻邊。
心裡早將九陵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的一世魔名,就毀在他這個人妖手裡了。
我可一直都是高貴冷豔、玩世不恭的女魔頭啊!
我恹恹地瞥向沈瀟:「你還找本尊幹什麼?」
沈瀟抿了抿唇:「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那日叫我滾,我很傷心。」
我撐著下巴,看他一臉疲色:「看不出來。」
沈瀟見我這幅模樣,也沒惱。
從前他生起氣來,是不理人的。
如今卻慢吞吞地從儲物囊裡,掏出了一張泛著血光的靈契。
我猛地直起身來。
起太猛了。
頭有點暈。
是我喝多了?
我搶過那張靈契,看了又看。
沒認錯。
如假包換的合歡契。
這是逍遙宗的禁術。
逍遙宗的老祖宗用這個術法契約,本意是囚禁自己愛而不得的人。
但是後來幡然醒悟,人活一世,不就是及時行樂?
如果是真愛又何須合歡契約?
不是真愛,留住又有什麼意義?
我魔道一族向來如此。
所以老祖宗大醉一場後,仰天長笑,將此術徹底封禁。
他是怎麼找到的?
我雖開放了逍遙宗的書海給他,卻不見他真的去研習什麼。
我曾問過,沈瀟說:「我看了,你會不安心的。」
「總會有芥蒂。」
所以……
我啞然。
啊。
原來他早就跟我說過。
不願和我有芥蒂。
沈瀟眼眶青黑,眼尾卻比求歡時還要紅豔。
他說:「桑盈……」
「寶寶……」
「別不要我。」
「我和你籤合歡契,我什麼都跟你說,我們慢慢講,好嗎?」
我嘴角抽了抽,想說些什麼,又有點詞窮。
最後無能狂怒地將靈契按在他臉上,指著籤在末尾鮮紅的承術人「沈瀟」二字,怒罵:「你傻逼吧沈瀟,」
「你既然能找到這個禁術,就應該知道,合歡契意味著什麼!你想沒想過我不願意你要怎麼辦?」
沈瀟輕輕抽走了靈契。
我的手就這樣覆在他臉上。
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篤定:「不會的。」
「我就是知道,你不會不願意。」
我語塞半晌。
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
眼前也被彈幕填滿。
【合歡契?那是什麼?】
【來了來了,找遍全書,終於在犄角旮旯看到這個設定了。哈哈,什麼合歡契,直接叫小狗契吧。】
我的掌心痒痒的。
小狗契約……
這名字還是我和九陵開玩笑時,給合歡契起的。
籤了合歡契,就像養了一隻小狗。交換精血後,承術方就像施術方最忠實的狗。
心甘情願地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
失去施術方的愛後,隻有S路一條。
聽起來挺浪漫的,老祖宗把這叫,生同衾S同穴。
【你的意思是,男主主動在施術方那裡,籤了自己的名字……?不不不,換句話說,男主要給女配當狗?還很篤定女配會願意把他當狗?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這能對嗎?!】
【那女主怎麼辦?不,那劇情怎麼辦?】
【快住手,女配你快住手啊!】
我割破指尖,放出與心血相連的指尖血,筆走龍蛇,寫下了桑盈兩個大字。
契約成立那一刻,沈瀟盯了我良久。
他的神情閃過一絲困惑。
我還沒注意到,隻在契約中感受到了沈瀟洶湧而來的愛意。
但我嘴上卻還硬得很:「你真就這麼確定?以後我可能會反悔噢。」
沈瀟回過神來。
他垂眸,溫柔地撫上我唇角:「桑盈……」
「嗯?」
「下次嘴硬的時候,記得不要笑。」
「……」
沈瀟克制不住地吻上我眉梢眼角:「起碼現在,你不像是會後悔的樣子。」
「……啰嗦。」我受不住這細細密密的親吻,兇悍地將他撲倒:「少廢話。
我看你還是沒吃飽。
說吧,那女人怎麼回事,你師尊又打算搞什麼事?」
8.
反正說不說的,那天晚上是沒說。
沒工夫說。
直到第二日傍晚,我們醒來,才說清楚。
和彈幕說的大差不差。
看來剿滅逍遙宗,就是接下來的劇情了。
我託腮。
但是……
我看著一邊給我揉腿,一邊忙著看合歡露煉制的沈瀟,總覺得,這劇情很難辦。
天不亡我逍遙宗啊。
【無力吐槽了……又被打了一晚上碼。】
【我真的忍很久了!自從半年前女配強行把男主擄走,我看了一晚上馬賽克,心靈受到極大創傷,後來更是直接斷了信號。最近好不容易能重連,嘿,您猜怎麼著!】
【還是滿屏馬賽克!真貼心啊,用的還是環保綠色,滿屏清新!】
【我要看男女主甜甜的戀愛啊!這是詐騙嗎?說好的追妻火葬場,說好的夫妻檔,說好的稱霸三界呢?做飯這哥們你誰啊?】
【男主你真的太沒出息了!我們妹寶香香軟軟不好嗎?我對你很失望。這女配你能不能去S,擺一副狐媚子樣子給誰看呢,一看就不是良家少女,有沒有一點女德,嘔,惡心。】
「嘶。」
沈瀟連忙替我輕輕揉了揉小腿:「沒捏疼吧?剛剛走神了。」
我正吃自己的瓜吃得起勁,準備看看彈幕還能怎麼罵我,所以也沒在意,隻隨手擺了擺,示意沒事。
【純路人,激情開麥。男主都沒有為女主守男德了,憑什麼要求女配有女德?見過裹小腳的沒見過裹小腦的,你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針對女配?女配如果和男主好好地談上了,女配不就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女主嗎?誰定的女主,你們定的啊?你們算老幾,說了算嗎,問過男主女配的意見嗎?】
【亂拉郎配、指點別人的人生,你們簡直比隻會嚶嚶嚶拖後腿裝可愛的嬌妻女主還惡心……】
我感慨,還是有點正常人的。
然而下一秒。
【樓上這倆哪裡來的?不懂欣賞我們仙道曠世之戀就滾出去啊,在這裡找罵嗎?】
【舉報了,文案詐騙,裡面還有一堆小學生。】
【舉報+1,rnm 退錢!】
【我要去 11135 投訴,誰一起?】
【對,別管那倆傻 x,我們組團,一定要讓男女主在一起!男女主才是官配啊!】
我不屑地歪了歪嘴。
又來。
我和沈瀟第一晚,這些彈幕就有零星幾個,說什麼接受不了非雙潔,要舉報了。
誰管這群,什麼來著?
對門了。
小學生。
9。
和沈瀟又廝混了一個月後,正道終於打上……
對門了。
隔壁無惡不作的毒蠱門,因為許久前的仙道魔門大比輸了,懷恨在心,放了幾條蟲子。
嚇得怕蟲的白鶴門老仙尊眾目睽睽之下,兩眼翻白,昏S過去,丟了個大人。
於是毒蠱門反而成了被討伐的對象。
我的聲音斷斷續續:「他們會……因為這點小事……放蟲嗎,我怎麼……不知道?」
沈瀟扳正我的臉,要我和他直視。
惹得我不住含糊。
他說:「專心些。」
我的脖子後仰,引頸就戮般:「這麼精通仙門魔道的消息……該不是你……」
搖曳的小舟順著天鵝頸的弧線劃過,直到到達彼岸時,徒留下海面上延綿不絕的細沫。
我抱怨道:「這麼激動幹什麼?」
沈瀟長出一口氣。
他最近意外地寡言。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心事重重的。
我閉了嘴,不抱怨他了。
怎麼發泄壓力不是發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