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紀念日，我的丈夫劉志華患癌去世。
我們是丁克，沒有子女。
葬禮辦了三天，我累得住進醫院。
卻在出院那天收到了劉志華的遺囑。
「等我去世後，所有的遺產都留給我兒子——劉元浩。」
「林阿姨，籤個字吧。我兒子還等我回去輔導功課呢。」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不耐煩地說。
他和劉志華長得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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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是試管嬰兒，跟劉志華根本沒有父子感情。
他說他從小被生母拉扯大，現在隻是來要回自己在血緣上應得的錢罷了。
那我呢？
照顧他五十年，在病床上伺候他屎尿的我呢？
1
原來，我守著的不是一段婚姻，而是一個騙局。
心髒傳來劇烈的疼痛。
再睜眼，我重生到了五十年前。
醫院的婚檢中心。
身邊站著看不清神色，但年輕的劉志華。
「林小姐，這是你們的婚檢報告。」
我攥著那份檢查報告，剛想開口，劉志華卻先說話了。
「分手吧。」
我愣住了。
他目光閃爍，五十年的夫妻生活，讓我立刻明白——
他也重生了。
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我忽然笑了。
感謝不娶之恩。
這一世，我要選擇不同的人生了。
1
時間一晃，過去了三十年。
今天是母校百年慶典。
我的丈夫姜秦漢要參加慶典，作為傑出校友，上臺講話。
老姜看不清演講稿上的字，讓我給他送個花鏡。
沒想到碰上了劉志華。
他帶著妻子，以成功人士的身份亮相。
人群簇擁著他們。
「這不是上市公司的大總裁，劉總嗎！您也來了？」
「母校培養，愧不敢忘。」他的笑容格外自信，身邊的妻子也與有榮焉。
「聽說劉總前陣子捐了一個億，給母校建實驗樓？」
「可不是。你看那邊的新樓——還是特地用他夫人的名字命名的。夫妻恩愛，我輩楷模！」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恨不得把贊美的話堆到天上去。
劉志華享受著眾人的恭維，直到她身旁的女人發現了我。
「這不是林晚嗎？」她的聲音故意拔高，「一個人來的？」
竟然是她。
我曾經的主治醫生，嚴丹。
是她檢查出我的不孕症。
她和劉志華結婚了？
我客氣地笑了笑，說：「不是的，我……」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嚴丹突然打斷我，一副抱歉的模樣。
「畢竟你的病太特殊……」
眾人看向我的眼神變得奇怪。
「病？什麼病？」
「我記得上學那會兒，劉志華和林晚是一對。」
「那現在怎麼回事？」
「林晚，你這身打扮……」
嚴丹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我的布裙。
「這是剛從哪個地方幹完保潔回來？好歹是參加校慶，也不換身體面點的衣服。」
周圍響起不懷好意的笑聲。
我低頭看了看我的布裙和棉鞋，確實有點不像樣。
本來在家裡看案件卷宗，結果被一個電話叫來，沒來得及換衣服就出門了。
我怕耽誤老姜演講，不想和他們糾纏，打算繞過他們往前走。
一個人影擋在了我身前。
是劉志華。
他看著我，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林晚，這麼多年沒見，我沒想到，你會過得這麼不好……」
劉志華表情憐憫，往我手裡塞了個名片。
「有任何困難，都可以聯系我，我……」
「你們在幹什麼！」
嚴丹大聲嚷嚷起來。
她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名片，抬高舉在半空中，目光在劉志華和我之間來回打量。
「林晚，給臉你都不要，還真是不知羞恥！都一把年紀了，還學人家小姑娘勾男人？」
她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劉志華有些尷尬，正要開口，我卻搶先一步。
「你誤會了。」
看看時間，我有些不耐煩。
「麻煩你們讓讓，我還有事要辦。」
「呵！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呢！」有同學嘲諷我道：「林晚，不要不知好歹！劉總肯幫你是你的福氣，竟然還敢拒絕？」
「還有事要辦？你來這種地方，能有什麼事要辦？給母校當保潔嗎？」
人群哄堂大笑，滿是對我的嘲諷和奚落。
這群人真是瘋了，我搖搖頭。
懶得跟他們多廢話，我攥緊了手中的老花鏡，轉身就走。
劉志華卻上前拽住了我的胳膊。
「林晚，要不……你就來我家裡當保姆吧。你手腳勤快，又會照顧人，伺候我們一家老小的起居飲食最合適不過了。我知道你不能生育……這樣吧，你好好伺候我們一家，等你以後不能動了，我讓我兒子給你養老送終。」
3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難以置信的望向眼前這個男人。
「劉總還是去看看腦子吧，說出來的話真是刷新了我的認知下線。」我冷笑一聲，「還有，你兒子算什麼東西？也配給我養老送終？」
想起上一世最後的遺囑，我隻覺得惡心。
「你敢侮辱我兒子！」
嚴丹氣得臉色鐵青，上前一步，猝不及防地給了我一耳光。
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
好歹是著名的醫學博士，鬧起來竟然也像個潑婦。
我冷眼看著她，「我有老公，有兒子，不勞別人費心替我考慮養老問題。」
「你有老公，有兒子？」
嚴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她甩開我的手，一臉譏諷地說道：「林晚，你是不是忘了？當年你滿世界做檢查的時候，還是我親自查出了你不孕不育的。你說你有老公有孩子？騙鬼呢？」
周圍一片哗然。
「怪不得劉總跟她分手，娶了嚴醫生！」
「嚴醫生可是生殖領域的權威，解決過的疑難雜症數都數不清。林晚還能嘴硬，可真讓我開了眼。」
「對呀，嚴醫生可是生殖醫學領域的專家，在行業內獲獎無數，這林晚真是夠不要臉的，敢在嚴醫生面前說這種話！」
我一臉平靜的看著嚴丹。
「你知道，醫學造假判多少年嗎？」
嚴丹的表情微微一滯，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什……什麼造假？」
我猜的果然沒錯。
上一世，嚴丹是我的主治醫師。
我從查出不孕，到徹底放棄治療，期間足足折騰了三年。
而負責我診斷和治療的，一直是嚴丹。
就是因為太信任她了，而她又是這個領域的權威專家。
所以我從未去質疑過細節，更沒有發現她和劉志華暗中勾搭的那些事。
嚴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她強裝鎮定的笑了笑：「林晚，你是不是氣糊塗了？我可是專家，我說你不能生，你就是不能生！還造假？真是笑話！你可別在這裡胡說八道，汙蔑我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是嗎？那我兒子是怎麼來的？」
「你根本就沒有兒子！」
4
人群逐漸安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投向了我。
我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撥了免提。
「兒子，在忙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好聽的年輕男聲：「媽，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是想問問你，今天學校百年校慶，你爸爸一會兒要上臺講話，你來看嗎？」
「當然要來了，我可是校方專門請的嘉賓呢。」
語氣中帶著熟悉的淡淡小驕傲，我忍俊不禁。
這臭小子，從小就優秀，從沒讓我操過什麼心。
「我來給你爸送個老花鏡。」
「那正好，我馬上就到了，你在哪兒，我這就去找你。」
「好，一會兒見。」
掛斷電話，我似笑非笑的看向嚴丹。
「聽到了嗎？我兒子姜憫安。姜氏集團的總裁，也是校慶的嘉賓之一。」
「林晚的兒子是姜憫安？這……這怎麼可能！」
「不過話又說回來，林晚雖然穿得不怎麼樣，但是手上那塊表……好像還挺值錢的。」
眾人七嘴八舌，看向我的目光從嘲諷變成了疑惑。
隻有嚴丹冷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林晚，你編故事也編得像樣點吧！A 城第一首富，姜氏集團的總裁姜憫安，會是你的兒子？你怎麼不說你是武則天呢？」
「你知道姜憫安的父親是誰嗎？那是大名鼎鼎的姜教授！學術界的泰山北鬥！今天學校百年校慶，他還要上臺講話呢！你說你是姜教授的夫人？就你？你也配？真是笑S人了！」
劉志華也一臉無奈的勸我。
「林晚，真的別發瘋了。我知道你是存心想氣我，才編出這樣的謊話，可是姜教授是什麼人物，怎麼可能看得上你呢？這種謊話太低級了。」
「我知道你嫉妒嚴丹，但你別和她置氣了，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你還是快走吧。」
他說著拽著我的手，用身體幫我推開人群。
我知道他也覺得我在撒謊，畢竟前世五十年的時間裡，我都陪著他丁克。
他是認定了我一定不孕不育，也是因為這個，這一世他一重生就選擇了放棄我。
「媽！」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趕緊回頭，看見兒子滿頭大汗，腳步輕快地向我走過來。
「憫安？」
我看了看他臉上的髒汙，和身上松垮垮的保安制服。
「你怎麼穿成這樣子……」
「這就是你的兒子，姜憫安？」
嚴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林晚，你這是從哪兒找的演員啊？素質也太低了，為了趕場，穿著上一場的衣服就來了？不打聽打聽自己要演誰嗎？」
5
「兒子，你沒事吧？」
我不理嚴丹，抓住姜憫安的手，緊張的上下打量一番，生怕他出了什麼事。
「媽，我沒事，就是在路上救了一個落水的小孩，把衣服給弄湿了。我來不及回去換了，就跟一個保安大哥借了套衣服趕過來。」
他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別擔心，我已經讓助理把替換的衣服給我送過來了。」
「沒事就好。」我松了口氣。
這樣見義勇為的事，姜憫安從小到大不知道幹過多少次了。
我早已習以為常。
感受到了四周圍惡意的目光，姜憫安握緊了我的手，將我護在身後。
「媽，這是怎麼回事？」
「沒事，就是一群無聊的人罷了。」
我實在不想把兒子牽扯進來，而且老姜的演講馬上就要開始，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走吧兒子，你爸爸還等著呢。」
說著，我拉著姜憫安就要離開。
嚴丹卻不肯放過這個羞辱我的大好機會。
她雙臂一攔，擋在我們面前，故意拔高了音量。
「喲，這就想走了？是不是心虛了？」
「林晚，不是我說你，你僱演員也不僱個像樣點的，這個人演技也太差了！穿個保安服，臉上髒兮兮的，渾身上下就透著倆字——窮酸！你還敢說他是姜憫安？笑S人了！」
「不過嘛，他跟你倒是挺搭的，不愧是「母子」。」
周圍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唉，你說林晚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她什麼身份，就敢跟劉總的夫人叫板，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是，還說自己的兒子是 A 城第一首富姜憫安，她也配？編故事也不知道編個像樣點的。」
「我要是她啊，我就不折騰了，老老實實去伺候劉總一家得了。人家都願意讓自己兒子給她養老送終了，她倒好，給臺階都不下！真是不知好歹。」
劉志華神色復雜地看著我，聽到這話，終於開口。
「林晚，我知道這輩子沒選擇你，讓你過得不好，是我對不起你。但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執拗，甚至……找人來演這樣的戲給我看。」
他說著，從錢包裡掏出兩百塊錢，丟到姜憫安腳邊。
「小伙子，拿著錢回去吧，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姜憫安目光一寒，冷冷掃了劉志華一眼。
「劉總是吧?」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劉氏集團剛剛遞交了一份申請標書，想爭取我們姜氏分公司的一個大項目對吧？」
劉志華被問得一怔，重新審視起姜憫安。
這個年輕人雖然穿著松松垮垮的保安服，卻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不會真是姜憫安吧？
「前陣子網上都是新聞，知道這個有什麼好奇怪的？」嚴丹掩嘴笑道：「你不會真把自己當姜憫安了吧？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姜憫安冷冷一笑，繼續說道：「本來這樣的小項目，我是不過問的，但是現在看來，我們完全沒有必要跟劉氏合作了。」
說罷，他拿出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面撥了個電話。
「喂，小許，發布會那個項目流程發給所有分公司，告訴他們將劉氏的申請標書直接駁回。還有，今後姜氏對外宣傳上給我寫清楚了，我們永遠不跟劉氏集團合作！」
圍觀的眾人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的笑聲。
「哎呦，笑S我了，這小子還真入戲了！」
「現在的群演都這麼敬業了嗎？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
「林晚，你這錢花的不值啊，這小子演技太浮誇了！」
劉志華輕蔑地瞥了姜憫安一眼，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
「年輕人，吹牛也要有個限度。你在這裝腔作勢的，糊弄誰呢？」
嚴丹也嗤笑一聲：「就是，還姜氏永遠不跟我們劉氏集團合作？姜總知道你在這裡吹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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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慶典就要開始了，我攔住還想跟他們理論的姜憫安。
「兒子，先把老花鏡給你爸送去，再去換身衣服，這裡交給我。」
「可是，媽……」
「聽話，你先去，別讓你爸等急了。」
雖然不放心留我一個人，但姜憫安還是聽話的走了。
我知道，嚴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輕易放過我，反正慶典快要開始了，到時候我丈夫姜秦漢一出現，我的身份自然也就被證實了。
但是，把姜憫安支走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接下來的話，我不想讓兒子聽見。
「劉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一個勁在那自作多情，覺得對不起我。但是我想告訴你，我這輩子過得挺好的，感謝你的不娶之恩。至於過去那些事，不好意思，在我這裡早就翻篇了。」
我的話讓劉志華面色一暗，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難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