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小魚兒氣急敗壞地拉著我,向著操場跑去。
我耳畔傳來呼呼的風聲,心髒的部位好像有一隻大手,狠狠地抓了我一把。
痛得有些慌張。
不由自主地,我一顆心怦怦地亂跳。
江北給安歌表白了?
他曾經給我表白過很多次,現在,他給別的女孩子表白了?
這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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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父背叛婚姻,需要十多年的時間,而他,背叛我們曾經的盟約,隻需要幾天而已嗎?
哦,江媽媽跟我說,他昨天一晚上都沒有回來。
我上次因為他受傷,被徐野毆打,他也跟安歌在一起。
他說,安歌哭了一晚上。
安歌可憐,弱小,無助,我們大家都欺負她,我還誣陷她嗎?
所以我需要給她道歉嗎?
我們學校小操場旁邊,有一個老大的紫薇花藤,據說,建校的時候就種下了,現在,根深葉茂,枝葉繁盛。
如今正值花季,繁花似錦,深深淺淺的紫色,鋪遍在花牆上。
江北擁著穿著短裙的安歌,在花牆下親吻。
午後的太陽,明媚嫵媚,空氣中帶著一股甜香的味道。
江北和安歌的幾個朋友,拼命地鼓掌,吹口哨,拍手叫著:「在一起,在一起!」
我拉著小魚兒站住了腳步,用手握住心髒的部位,很難受。
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我看著江北看向安歌的眼神,情絲纏綿。
安歌明顯也看到了我,我再一次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挑釁和戲謔。
她似乎與江北是不同的。
江北一頭栽進來,為她情根深種。
而她,眸子裡面帶著一絲壞笑,一絲玩世不恭,還有一絲破壞的快感。
江媽媽說得沒錯,她就是一個「壞女孩」。
大概是在人群中看到了我。
江北牽著安歌的手,走到我面前:「君琬,你是來給安歌道歉的嗎?」
我想起江媽媽的囑託,斟酌了一下子,這才說道:「江北,我們單獨說幾句?」
不承想,江北大聲說道:「君琬,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安歌,到嘴的話,卻是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9
安歌不去報考電影學院做個演員真的有些浪費了。
我都不知道,她怎麼能夠做到說哭就哭。
我就看了她一眼,她立刻紅著眼睛,委委屈屈地說道:「江北,你和君琬從小兒一起長大,我……我就是個外人唄。」
「我不配聽。」
「我走!」
說著,她假裝扭頭要走。
嘴裡說著要走,腳下卻是一步不動,宛如有釘子釘著一樣。
江北忙著小聲哄她。
然後,又態度強硬地對我說道:「君琬,你到底要說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言辭粗魯,不耐煩的神色,溢於言表。
若不是江媽媽囑託,我一準掉頭就走了。
想想小姨的話,江媽媽真的不容易,為了孩子,為了家庭,付出了自己的青春歲月。
最後,拘泥在牆角之下,老公背棄,兒子離心。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耐心地說道:「江北,我今天遇到江阿姨了。」
「阿姨的意思,我們現在正值高考的關鍵時刻,應當以學業為重。」
「你收收心,還有兩個月就高考了,等著高考完……」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安歌就哭了出來。
她把頭埋在江北的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噎地說道:「江北,阿姨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我知道,我家裡窮,沒錢,不像君琬。」
「長得漂亮,學習成績好,家裡還有錢。」
「阿姨一定很討厭我。」
「江北,怎麼辦?」
說著,她抓著江北的衣襟,抓得很緊很緊。
「江北,我可是把什麼都給你了,你別拋下我,求你了。」
雖然安歌的每一句話都在針對我,但我不準備和她計較。
我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安歌,阿姨隻是希望江北認真復習,好好高考。」
「可以考一個好大學,將來找一份好的工作。」
我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安歌就打斷我道:「讓江北讀大學,以此為借口,和我分手?」
我竟然噎住了。
千言萬語,全部在這一瞬間堵在喉嚨口。
江北冷笑道:「好了,君琬,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系,別拿著我媽媽做借口,呵呵。」
他嘲諷地冷笑道:「一個女人,自己家都顧不上,顧不好男人,她憑什麼管我的事情?」
「你也別拿著我媽媽做借口,插手我和安歌的事情。」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骯髒小心思。」
「不就是我不懂事的時候,找你表白過?」
「君琬,我現在鄭重告訴你,我和你分了,我喜歡的人是安歌,不是你。」
我踉跄後退。
小魚兒卻是忍不住,衝了上去,用力地推了一下江北,怒斥道:「江北,你還是人嗎?」
「我從高一就和琬琬同桌,你一直一直都在追琬琬。」
「你以為我瞎啊?」
「現在,你跟她單方面說分手,你還劈腿?」
「——你太過分了。」
江北用力地推開小魚兒,罵道:「男人婆,關你屁事?」
小魚兒一張臉頓時煞白一片。
她身高一米七五,略略有些微胖,長相還有些中性,平時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叫男人婆。
我忙著拉過小魚兒,向著操場一邊走去。
我想要安慰她,可眼淚卻先流了下來。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哭。
為著江北,還是為著我逝去的青春。
或者是為著江媽媽不值得?
10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江北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染了頭發,打了耳釘,學會了騎機車。
他開始抽煙,喝酒,賭博。
兩次模擬考試,他第一次棄考,第二次全校排名 256 名。
語文作文沒有寫,數學最後一頁的題沒有答,不是不會,就是沒有寫。
這個從未下過全校前十的優秀學生,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荒廢得很是厲害。
班主任叫過家長,找他談過話。
可他,哪怕是在班主任找他談話的時候,他竟然叼著煙,雙手插在口袋裡面。
抖著腿不正經地笑著,他說:「青春,就應該恣意放縱,該愛就愛,該玩就玩。」
「哪怕不參加高考,我也一樣可以活得精彩。」
江媽媽又找了我兩次,每一次都讓我勸勸他。
紫藤花已經紛紛凋謝,隻剩下滿目蒼翠。
我們也一個多月沒有說話了。
縱然在學校碰到,我和他像是陌生人一樣。
我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哥哥。
想起了我被幼兒園小朋友堵在封閉式滑梯裡面,江北出現的那一瞬間。
那個時候,他迎著光,給我的世界帶來了光明。
心髒的部位,一抽一抽地痛。
距離高考還剩 15 天。
我看著教室黑板上的倒計時,晚自習的時候,我找班主任請假,去了校園外面的一家網吧。
我知道,江北和安歌最近都在這家網吧。
他們包了夜,常常通宵達旦地打遊戲。
我走進網吧的時候,裡面,煙味,酒味,還有泡面的味道,雜亂得很。
我告訴老板,我找江北。
有人大聲叫著:「北哥,有妹子找?」
緊接著便是噓聲,還有不懷好意的笑聲。
江北走了出來,穿著短褲,光著膀子,我看到他手臂上紋著兩個字母——AG。
是安歌,還是愛過?
看到我,江北愣了一下子,把手中的香煙摁滅在煙灰缸裡面。
臉色也沉了沉,他扯著我走到一邊的牆角,問我:「君琬,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笑,說道:「江北,馬上就要高考了,還剩十五天。」
「你學習成績好,底子好,真的就要這麼荒廢掉?」
江北嗤笑了一聲,抖著腿,不正經地說道:「君琬,我怎麼樣和你有關系嗎?」
這個問題,讓我愣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在五歲的時候認識他,至今十三年。
難道這十三年的光陰,在他眼中,我竟然就是一個毫不相關的人?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著出國的時間,委婉地拒絕我媽媽給我鋪好的康莊大道。
隻是珍惜這十三年的時間。
這裡,有我的童年和友情,還有沒有來得及綻放,就已經枯萎凋謝的愛情。
可在他眼中,他的一切竟然與我毫不相關。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委屈和羞惱,這才說道:「江北,我知道江叔叔的事情對於你打擊很大。」
「可你不能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你自己,懲罰你媽媽啊?」
「高考是大事,我們努力了很久。」
「你忘掉了,我們曾經一起相約考清北。」
聽我這麼說的時候,江北似乎愣住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安歌突然跑來,拽著江北大聲叫道:「江北,快來,大家都在等你。」
我突然心裡很煩安歌,甚至,我有些厭恨她。
沒有經過任何思考,我直接衝著安歌吼道:「安歌,你自甘墮落就算了,你為什麼還要拉著江北一起墮落下去?」
「你太惡毒了。」
安歌看了我一眼,一張小臉煞白,說哭就哭。
她蹲在地上,捂著眼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眾人見狀,都忙著圍著她哄著,還有幾個小黃毛拱火,對江北說道:「北哥,要我說,你就跟著你家這乖乖妹子趕緊回學校吧。」
我不知道這話有什麼好笑的。
但是,他們都哄堂大笑。
江北一張臉漲得通紅,他把安歌摟在懷裡,衝著我吼:「滾啊!君琬,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去。」
我看著他眸子裡面有著一抹焦躁、狂躁。
我心中有些擔心,但更多的卻是氣憤。
什麼時候,江北已經墮落成這般模樣了?
我扭頭就走,沒有再做逗留。
一個自願跳進糞坑的人,不管別人怎麼阻攔都是沒用的。
我發現,我和他已經形同陌路。
11
六月一日,兒童節,我的生日。
小姨笑著對我說,晚上帶我去吃大餐,慶祝生日。
我也笑著,揮手和她道別。
到學校的時候,我課桌上擺放著一個小蛋糕。
我一眼就看出來,這是江媽媽做的,不是外面市面上買的。
我頗為歡喜,正欲把蛋糕拿起來,和同學朋友們一起分享。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從旁邊搶過了蛋糕。
「啊,這蛋糕可真漂亮。」安歌把蛋糕提在手中,湊近我,低聲問我,「君琬,江媽媽做的吧?」
我對於安歌很是討厭,直接說道:「安歌,把蛋糕還給我。」
「喲,你怎麼知道江北帶來就是給你的?」
「不是送給我的?」
安歌挑眉,賤兮兮地笑著,把蛋糕提著,拎得高高的。
我伸手就去奪。
往年,江媽媽都會親手給我做生日蛋糕,有時候是讓江北帶給我,我們兩人可以和同學一起分享蛋糕。
有時候,她會送去小姨那邊。
小姨也會買幾個菜,招待江媽媽和江北一起吃飯,給我慶生。
安歌陡然松手,蛋糕毫無預兆地掉落在地上。
我努力想要去接,但隻是眼睜睜地看著,蛋糕上的奶油散落,點綴的水果、巧克力等零散在四處。
烤得松軟金黃的蛋糕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滾落在泥土中。
「哎呀,你怎麼沒有接好呢?」安歌笑著,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從小到大,我就沒有這麼氣憤過。
她和江北相戀,我雖然難過,但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權利。
我傷心難過是我的事情。
與她無關。
現在,卻是打心底憎恨這個人。
「安歌,道歉,賠償!」我大聲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她退後了一步,換上一副活不起的小白花模樣,怯怯地說道:「還要道歉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雖然我沒有回頭,但我知道,江北來了。
她這副白蓮模樣,也就是在江北面前裝而已。
我一把抓過她,直接叫道:「安歌,道歉,賠償——」
安歌哭了。
一頭撲進江北的懷裡,哭得似乎連著氣都喘不上來。
「江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就看了一眼君琬的蛋糕,是她自己沒有接住,為什麼讓我道歉賠償啊?」
我看著散落在一地的蛋糕,努力壓下心中的脾氣,伸手抓向安歌。
我必須要讓她給我道歉,並且賠償。
可就在我手指抓到安歌衣服的時候,她哭著慘叫出聲。
「君琬,對不起,我道歉,你別擰我,嗚嗚嗚……對不起。」
江北把安歌護在身後,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站立不穩,一腳踩在蛋糕的奶油上,頓時摔倒在地上。
瞬間,我臉上、身上,都沾染了奶油。
我抬頭的瞬間,卻是看到安歌的嗤笑。
我憤怒了。
這世上怎麼可以有這麼壞的人?
我撲了上去,抓打安歌:「安歌,你賠我蛋糕。」
「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