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蕭晟澤遍尋名醫治好身子後,他同我圓了房。
我滿心歡喜,
以為他終於愛上我這個衝喜娘子。
卻得知他早已向趙家提親成功。
「那你,為何還要與我圓房?」
「婉玉她嬌氣怕疼,我需用你熟習下,以防洞房時傷著她。」
原來,他心心念念的娘子,一直是那位趙府的千金。
是怕自己活不久才不敢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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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老夫人已將賣身契還於我,擇日我就可以離府了。
1
一反常態,蕭晟澤從糕點鋪子給我帶了一堆點心。
甚至捻起一塊,親自遞到我嘴邊。
「快嘗嘗,我等了好久買來的。」
我怔愣低頭咬了口。
今日一大早,他準備了十幾抬聘禮去趙家提親,我是知道的。
可眼下這般討好我,又是為何?
成婚兩年多,府中無人不知,大少爺不喜我這個出身粗鄙的衝喜娘子。
咬到裡面的豆沙餡兒,動作一頓。
我吃紅豆會長紅疹。
可也隻是猶豫了一瞬,還是貪戀這片刻溫柔,乖乖吃完了。
抬頭違心地笑笑。
「我喜歡吃的。」
可沒過多久,體內突然湧現的燥熱,讓我無所適從。
看了看桌上糕點,我驀地瞪大眼睛,「你給我下了藥!」
「是啊,今夜我要同你圓房。」
隻驚喜一瞬,我就蹙起眉頭。
「可你今日不是去趙家提親了嗎?」
我甚至產生了一絲卑劣的念頭
——難不成,他被趙家拒絕了。
下一秒,這無望的希冀就被擊碎了。
「自然是成功了,雖然歷經波折,但我和婉玉一直情比金堅。」
說及此事,他眉眼染笑,雀躍得像個毛頭小子。
看得我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又被身下難捱的痒意喚回神。
我眼底盈著淚光,訥訥道:「那你,為何還要與我圓房?」
成親兩年多,他一直不願碰我。
既已成功求娶心上人,為何又突然來找我。
我不懂。
青絲如瀑灑在床榻上。
我被他壓在身下,掙扎不得。
「婉玉她嬌氣怕疼,我需找你熟習下,以防洞房時傷著她。」
撕扯我衣服的間隙,他眼也不抬隨意解釋了一句。
他怕自己沒經驗。
他說女子第一次難免要受些委屈,要小心珍視。
所以,他用我的第一次試手。
我想問他,那我呢?
酸脹的情緒堵到嘴邊,還是罷了。
隻覺自取其辱。
我別過頭,陷進繡著鴛鴦的被褥裡,掩藏沒出息的淚花。
玉冠散落,青絲垂落纏住我腕間紅繩——
是去年,他病情轉好、我們倆感情愈發和睦後,我特意去寺廟裡,一步一叩首求來的。
保佑我們的姻緣。
這一刻,紅繩莫名灼燙,燙得我心口疼。
2
爹娘都S了後,我沒了家。
所以蕭晟澤救下我、蕭老夫人將我買回家給兒子衝喜後,我真的很感激。
我以為,我終於又有家人了。
我盡心盡力地待夫君好,侍奉老夫人。
可蕭晟澤還是不喜我。
蕭晟澤心儀的姑娘,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趙府小姐趙婉玉。
兩人青梅竹馬,本該終成眷屬。
可這恨海情天,總愛捉弄人。
蕭府家大業大,獨子蕭晟澤卻是個病秧子,活今天不一定有明日。
趙家怎會讓嫡女去犯「守寡」的險。
聽說蕭晟澤要議親了,趙婉玉都躲著他。
最後是蕭夫人,嫁給他衝喜。
大婚前,蕭晟澤不惜在雨中跪了一天,拒絕與我成婚。
病得高燒不起。
可良辰吉日誤不得。
最後,我與一隻大公雞拜堂成了婚,也成了城中最大的笑話。
大婚當夜,他掀了蓋頭便將我逐出房。
萬事開頭再難,到如今,也已兩年了。
我對蕭晟澤一日比一日好,無微不至。
他飲酒澆愁,致使病情嚴重,我便衣不解帶地悉心照顧。
人心都是肉長的。
聽聞城郊搬來位神醫。
我手被藥罐燙得通紅,躊躇在門口,想著怎樣勸說他隨我去問診。
叩門進去,蕭晟澤聞聲抬頭深深看了我一眼。
視線落在我烏青的眼下,皲裂的嘴唇上,罕見露出幾分動容。
我都做好了跪求他的打算。
屋內燭火明滅,卻聽他喉間滾出個「嗯」字。
罕見乖乖喝了藥,又讓我先去休息,再啟程。
我笑了,隻覺苦盡甘來。
那時天真以為,過日子嘛。
隻要我傾盡一片真心,總能把這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可當蕭晟澤身體好轉後,第一件事竟是興衝衝地籌備聘禮,去趙家提親。
他讓我把正妻的位子讓出來。
我要什麼,他都可以答應。
隻要把他唯一的「妻」身份還給他,還給趙婉玉。
他要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他心心念念的小娘子了。
那一刻,我才知,此前種種終究是我的一場痴夢。
我和蕭晟澤之間,從無可能。
他想一起過日子的人,從來都是趙婉玉。
3
一直昏睡到第二日晌午。
我才抱著被子慢吞吞地醒過來,身側早已冰涼一片。
在意識續起來之前,痛覺和大腦先接了軌。
腰和腿都酸痛,下身更是火辣辣地疼,時時刻刻提醒我昨夜
——被自己的夫君當做熟悉房事的工具,粗暴地折騰了一夜。
我寧願自己記得沒那麼清楚。
浴盆裡。
我忍著疼,一遍遍擦洗著身上青紫成片的痕跡。
除此之外,身上起的疹子還是不見消。
眼尾的淚痕,也不見消。
哭得越來越紅。
昨夜意亂情迷間,蕭晟澤不是沒注意到。
他隻是不在乎。
「你且忍著些,天亮或許就好了。」
他心裡沒我。
所以,他總叫我忍。
從前,我也以為忍忍,就好了。
忍忍,我的夫君就會對我有一絲溫情。
忍忍,他心裡漸漸就有我了。
沒用的。
穿戴整齊後,我強撐著出府去醫館。
丫鬟翠玉見我腳步踉跄,堅持陪著我。
讓大夫開了點藥,兩人往回走。
遠遠就看見有賣花郎扛著一肩春色,走街串巷吆喝著。
一個錦衣華貴的姑娘將其喊住。
左挑右選,抽出一枝最滿意的鮮花。
那姑娘低頭嗅聞,又撒嬌似地纏著身旁長身玉立的男子。
「你說,我選的這支花好看嗎?」
我看著蕭晟澤自覺付了錢,就抬手接過那枝嬌豔欲滴的花,插在對方鬢角。
滿眸深情地說。
「自然是人比花嬌,花嬌豔,你更甚。」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對天下諸多女子來說,能得到意中人一句由衷的誇贊何其有幸啊。
性情淡漠的蕭晟澤,大抵唯有面對趙婉玉時才會露出這般溫柔。
「那不是少爺嗎!還未成婚呢,他怎可就大庭廣眾之下與趙小姐這般親昵……」
翠玉驚呼,又打量了眼我,趕忙噤聲。
我垂眸站在原地。
衣衫下密布的青紫痕跡,突然疼極了。
3
我隻想轉身逃離這裡。
可還是被發現了。
「哎,阿澤,那不是你家娘子嗎?」
我腳步一滯。
蕭晟澤順著方向看見我,眼神有些慌亂不自在。
回過神,卻是溫柔無奈地看著身前人。
「好玉兒,別跟我賭氣。」
「那不是我的娘子,你才是,你是我未過門的娘子,唯一的!」
聽著這話,縱然早有預料,我的心窩還是被刺痛了下。
我不想哭的,可眼淚不聽話。
隻好慌亂頷首,想轉身落荒而逃。
卻又被那位趙小姐,不緊不慢地喊住。
「薛梨姐姐,還請留步。」
她說:「阿澤,反正沒幾日,我就要嫁與你了。」
「不如讓薛梨姐姐先行幫我將這些東西帶回去吧,這樣我嫁入後也省得麻煩再搬移。就是不知,會不會麻煩薛梨姐姐啊?」
「也好。」
提及親事,蕭晟澤自然是喜上眉梢,無不應承。
他走近,將大包小包的東西遞給我和翠玉。
我垂眸乖乖接過,壓下眼底酸脹。
他身上的衣服,向來都是我親手用皂角洗的,泛著清冽淺香。
可眼下卻摻雜著幾絲甜膩的脂粉氣。
聞得我心底又酸又澀。
這才不過半日,他身上的氣息,已經不屬於我了。
與翠玉將一大堆東西,艱難搬到蕭晟澤房中。
看著滿滿當當堆了一地的東西。
蕭晟澤特意交代,搬到他房中,以防損壞閃失。
我手扶著酸痛的腰,想了想。
太擠了。
三個人的東西,怎麼能同時擠在一間房裡。
於是我央求翠玉幫忙,將我的東西從蕭晟澤的房中都挪出來。
給趙婉玉的東西挪地兒。
翠玉面露不忍:「少夫人,您這是何苦呢?」
我輕輕笑了下,透著釋懷的悲切。
「翠玉,你往後喚我阿梨就好。再過幾日我就不是蕭府的少夫人了,趙小姐才是。」
「不如從今兒就改口吧,免得到時候不適應,口誤出岔子。」
4
兩人進進出出忙碌了一番後。
老夫人突然派人喊我。
她與蕭晟澤為我的身份商議了個對策——
便是認作她的幹女兒,蕭晟澤的妹妹。
從此在蕭府享受千金小姐的榮華富貴。
大抵是為我這幾年對蕭晟澤的真情所動容,老夫人又給了條路讓我選——
她將賣身契還我,離府還做自由身。
我眸光顫動。
老夫人說,可以容我回去多加考慮,再做決定。
但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需要猶豫的。
既已圓了房,動了情,又怎麼可能成兄妹呢?
我騙不了自己的心啊。
又何苦繼續留在這兒,讓諸多人如鲠在噎呢。
「噗通——」
跪在地上。
「老夫人,薛梨出身粗鄙,也享受不來什麼榮華富貴。」
「隻想離府尋個僻靜地兒,過自己的悠闲小日子,還望老夫人開恩。」
5
老夫人的手覆在我手背上,嘆息著拍了拍。
「終究是蕭家虧欠你,晟澤辜負你啊。」
「老婦腆顏相求——」雕花窗漏進的風掀起她的銀絲,她將賣身契遞給我。
「這兩年習慣了身邊有你在陪,容我再貪三日可好?待壽宴散了,定讓賬房備足盤纏送你離府。」
老夫人待我向來仁厚。
拒絕的話,我說不出口。
從老夫人房裡出來,一路走過長廊。
遠遠就看見,蕭晟澤在滿園春色的花園裡,給趙婉玉畫像。
梨花樹下。
趙婉玉發間別著支白玉蘭簪,花瓣雕得靈動如生,若我沒看錯,那是蕭家玉器店的鎮店之寶。
蕭晟澤聲線低沉,不知打趣了句什麼。
她不依不撓地嗔怒錘他。
蕭晟澤笑容寵溺,也不躲。
去年生辰時,他也曾拉我到這棵梨樹下,嚷著要為我畫像作為生辰禮。
我羞澀不已,百般推脫。
卻還是拗不過他,「你是我的娘子,我為你畫像本就是天經地義,莫要不好意思。」
低頭看著手裡的賣身契。
我忽然覺得——
自己做了件很正確的選擇。
連看著蕭晟澤給趙婉玉畫像,我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