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府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歸家時生母已S,有繼母撐腰的假千金備受寵愛,我處境窘迫。
是指腹為婚的世子強行停了和假千金議了一半的婚事,選擇與我成婚。
「若非命運磋磨,你早就該是我的妻。」
我心中有愧,成婚時將大半嫁妝都留給了假千金。
好在婆母和煦,夫君體貼,我婚後順心如意。
可假千金封為太子妃的旨意送到相府那日,我親耳聽到夫君對婆母說:
「當日得知太子要迎娶丞相之女,我才匆匆娶了祝青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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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舜華得償所願,我也該休妻了。」
1
聽清凌逍之的話後,我心頭發涼,如置冰窟。
祝舜華,正是相府那位假千金。
少頃,我那素日待我如同親女兒一般的婆母接了話:「裝了這許久,終於解脫了。
「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容忍她一年多。」
她咳了好幾聲,我連一絲認錯人的希冀都生不出。
我怔怔低頭。
手中蝦餅還是滾熱的,依稀冒著熱氣,輕易就將我眼淚逼了出來。
半月前婆母去廟裡祈福之後,就感染了風寒,一病不起。
成日裡沒有胃口,消瘦了許多。
今日酉時,她突然來了興致,想吃城南那家排長隊的蝦餅。
我匆匆帶著丫鬟去買,直至天都黑了才買到最後一鍋。
怕蝦餅涼了,我下了馬車,一路跑著進了她的院子。
此刻額頭的汗珠仿佛變成了寒冰,將我身體的每一寸都逐漸凍結。
屋中兩人已經商議起了如何行事。
「下月聖上擺駕去幽州的溫泉行宮,我會帶著祝青棠。
「屆時娘親助我一臂之力,哄她吃了秘藥,隨意找個侍衛成就好事。」
凌逍之聲音冰冷,無一絲憐惜。
我婆母,景陽侯夫人了然說道:「那婦人素來不喝酒,小心警醒得很,我可得想想法子,讓你這計劃萬無一失。
「當著聖上的面她鬧出這等腌臜事,舜華又即將入主東宮,聖上和丞相都丟不起這臉,必不會讓她活下來。
「這番下來,少不得給我們侯府體恤,估摸著順勢就給你承爵了。」
我的眼睛模糊一片,淚水流了一臉。
可沒想到,凌逍之接下來的話,更讓我遍體生寒。
「娘親以前給丞相夫人的藥還有沒有,不如即日起就給祝青棠用上,也好做個萬全準備。」
景陽侯夫人陰惻惻地笑了,「還是我兒周到。
「鉤吻入藥,讓人緩慢心脈衰竭,連太醫都看不出來。
「當年她娘S得這麼幹淨,林姐姐可對我千恩萬謝。」
我頭皮發麻,渾身發抖,一時心跳如擂鼓。
原來我母親是被害S的!
我SS捂住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心中卻生出連綿的恨意。
房中的交談聲還在繼續。
我小心翼翼離開婆母的院子,仿佛沒有來過。
現在不是翻臉的好時機。
需得好好謀劃,為自己謀求生路,也要叫這些人付出代價。
2
我是丞相府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兩年前,養母病重時才告知我,我是她撿來的。
說來也巧,她剛離世,祝家人就找到了我。
我被接回了丞相府。
可我回家後才知道,生母早在生我時難產而S,相府裡的女主人換成了繼室林氏。
林氏是名滿京城的好繼母,賢良淑德,溫柔和善。
過往十餘年裡,待祝舜華如若己出。
即便知曉了祝舜華是假千金,可對她來說都不是親生的,當然是自小養在膝下的更親近。
而父親祝海生,或許曾經是愛過我生母的。
然而她逝去十幾年,她的音容笑貌早已隨著時間在他心上消散了。
他對我這個親生女兒,隻有幾分心疼,並無寵愛。
我在相府,處境窘迫。
回府半個月時,丞相府裡辦起了生辰宴。
不是為我,而是為祝舜華。
他們好像都忘了,那生辰八字本是我的。
祝舜華梳妝時特地請我前去,她捧著一匣子珠寶首飾,流光溢彩。
當中一顆龍眼大的夜明珠,格外顯眼。
「這珠子世間少有,是爹爹送我的及笄禮。」
她貼近我耳畔,低聲嘲諷,「這些本該是姐姐你的,但如今是我的了,都與你無關。」
我窘迫地捏緊了衣角,林氏卻假裝不知。
反而輕點了祝舜華的額頭,寵溺道:「別故意鬧姐姐了,快些梳妝,切勿誤了吉時。」
滿室下人都面露譏笑。
她們母女情深,父親偏寵,顯得我仿佛成了外人。
但很快,祝舜華就笑不出來了。
她盛大奢華的生辰宴上,未婚夫景陽侯府世子凌逍之親口叫停了與她的婚事。
「前丞相夫人與我母親指腹為婚,現如今她親生女兒找了回來,那我自然是要迎娶青棠。」
那日他如天神下凡,將我從相府的窘境中拉出。
眾目睽睽中,他俯身低語,「若非命運磋磨,你早就該是我的妻。」
我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愛意油然而生。
3
凌逍之回房時,一眼瞧見我放在書桌旁的蝦餅。
他微頓,又溫柔笑開,「你當真去給娘買了蝦餅?」
不等我回答,他又想起了什麼。
試探地說:「怎麼沒有送去給娘?」
我早想好借口:「城南太遠,買回來已經涼了,熱過後也不好吃,索性不拿到娘面前顯眼了。」
我拿起書桌上的紙張,示意他瞧,「今日朝那賣蝦餅的李娘子討了方子,現在誊寫下來,明日我自己試驗幾次,看能不能做出來一樣的。」
凌逍之唇角微彎,放下心來。
他上前一步執起我的手,溫柔勸道:「娘的事你總是親力親為,這些讓下人做就行了。
「你日日勞累,夫君會心疼的。」
燈燭如豆,映出他溫潤的側臉,可我的心卻被酸水浸泡著。
他遞來一份奶皮酥,語氣越發柔和,「今日路過永樂巷,給夫人帶了一份奶皮酥。」
我是喜歡永樂巷的糕點不錯。
可因不喜羊奶膻味,我從不買這奶皮酥。
我定定地看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一分不舍、猶豫或是難過。
都沒有。
我伸手接過,在他灼熱的視線中捏了塊酥,緩慢往口中送去。
「嘔……」
我猛然捂住嘴,發出幹嘔聲。
凌逍之驀地一頓,眉眼間難得出現了一絲躁鬱。
他擰著眉問道:「夫人,莫不是有孕了?」
我有意試探,反問他:「若是有了,夫君更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他身子一僵,又很快平靜下來,「夫人生的,我都喜歡。」
可他語氣裡的煩躁,沒有半分遮掩。
我掩了唇,「倒是讓夫君失望了,我今日才來了葵水。
「今日這奶皮酥估計沒做好,有些膻氣,勞煩夫君幫我取些桂花蜜來。」
凌逍之松了口氣,很快應了。
我在他退出房門後,立刻用手捏碎了這摻了毒的奶皮酥,混進牆角牡丹盆的土裡。
凌逍之再回來時,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夫君太慢了,方才我有些饞,就直接吃掉了。」
他拿了帕子擦掉我嘴邊的糕屑,眉眼溫柔,「本就是買給你吃的。
「你既喜歡,我就每日給你買。」
4
接下來的日子,凌逍之每日給我買各式糕點,總催著我吃。
有幾次見我吃進嘴裡,他才放心離開。
我偷偷吐出口中完整的糕點,再用大量清水漱口。
沒中毒。
可心卻一點點變得冷硬。
凌逍之他果真是對我沒有半分心軟,隻想著下S手的。
京中傳言,丞相府新歸家的大小姐命格極好,與婆母相處融洽,情同母女。
夫君凌逍更是疼我到骨子裡。
我喜歡糖水,他便隔三差五親自去城東的糖水鋪子,給我買現做的木薯糖水。
我沒讀過書,他就耐著性子教我認字作詩。
天氣初寒,他就親自去獵了白狐給我做圍脖。
可如今我才瞧清,全是謊言罷了。
算著鉤吻毒素發作的時間,我裝成每日萎靡不振的樣子。
秋風起時,我已是虛弱得起不來身了,連每日去婆母院子裡的晨昏定省都做不到。
景陽侯夫人不僅不責怪,還特地尋了許多大夫來看我。
藥一碗碗喝了,人卻不見好。
她親自來看我,心疼地將我摟在懷裡,「你娘若是知道我沒將你照顧好,定然在地下也會怪我的。」
我將指甲扣進了掌心,才忍住恨意。
傳言景陽侯夫人是我生母趙雲櫻的手帕交,情同姐妹。
兩人同時有孕。
就為腹中胎兒定下了娃娃親。
成婚前,景陽侯府往相府送聘禮時,她親自前來。
摘下腕上玉镯,拉著我的手為我戴上。
「早前丞相說是抱錯了孩子,我還不信。
「今日一見,你竟與雲姐姐相貌有七分相似,真是造化弄人。」
那時她神情復雜,「好在將你尋了回來,雲姐姐在天之靈也安心了。」
也因著這層關系,她素來待我極好。
我也將她視為親生母親,處處珍之重之。
哪裡想過,這樣面若觀音的人,竟會在害S我娘後還想著用一樣的法子再害我?
5
十月下旬,天氣轉寒,聖上擺駕去幽州的溫泉行宮。
凌逍之特地跟侯爺請示,帶上了我。
在狩獵場上,我遇到了好久未見的祝舜華。
這位風光無限的準太子妃,騎著高額大馬,卻盯著我脖頸間的狐狸圍脖,目光陰毒。
當晚,凌逍之在給我送了一隻兔子之後就跑去前廳喝酒。
「這小子還是少年心性,隻顧著貪玩,連媳婦都顧不上!」
景陽侯夫人嗤笑一聲,親自給我盛了藥。
「青棠,你身子骨沒好,喝了藥早些休息。
「等好些再讓逍之陪你打獵去。」
我點頭應了,將藥一飲而盡。
那藥效力很強,不消片刻,我就垂下眼皮睡著了。
景陽侯夫人等我昏昏沉沉之際,宣了下人,將我扶去另一個房間。
我裝作不清醒的樣子。
隨著她們的動作,繞了三個回廊,才重又被扶到了床上。
房間裡動靜消失後,我睜開眼,下人們已不見了。
再去推門,已是上了鎖。
我看向身處的環境,紗簾搖曳,溫水生煙。
依稀可見裡面軟榻上靠牆睡了一個男子,他側躺著被被子遮住大半。
看不清面容。
但我知道,那是一個侍衛。
如同那日母子倆商議好的那樣。
6
我不過在房中轉了一圈,外間就傳來響動。
很快,門被推開了。
最先進來的是祝舜華,她身後還跟著許多人。
也難為她,能將這麼多貴人都招徠到這裡。
祝舜華沒有片刻遲疑,指著榻上男子便道:「姐姐,你真糊塗啊!
「雖然你在外頭長大,不識禮數,但婚後與男子偷情卻是萬萬不可的。」
我父親氣得身子發抖,看我的眼神如刀:「混賬東西,竟敢做出這等下作之事!」
我沒說話,隻是靜靜看向凌逍之。
他眼神閃躲,根本不敢與我對視。
祝舜華沒錯過這個機會,顫聲道:「姐夫,這次是我們祝家對不起你。」
凌逍之收到她的暗示,閉了閉眼。
沉聲說道:「青棠,我不知道是哪裡做得不對,竟讓你如此背叛我,在這麼多人面前令我失了顏面……」
他說得心酸,聽的人都蹙了眉。
我卻忍不住想要為他鼓掌,真是好演技。
他心悅祝舜華,為了祝舜華能夠嫁進皇家而甘願娶我,如今又在這裡堂而皇之地做戲。
我都不知該罵他窩囊,還是該誇他對祝舜華掏心掏肺。
凌逍之哀聲指責,榻上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一聲輕笑。
在這幽靜的房間,清晰可聞。
原本冷眼旁觀的皇後倏地慘白了臉。
凌逍之眼角染上薄怒。
他剛要出聲訓斥,就被皇後打斷,「世子慎言。」
說罷,她轉身看向眾人,嚴肅說道:「今日之事乃是景陽侯府的家事,各位還請散了吧。」
祝舜華還在等著對我的審判,聞言面露不滿,「皇後娘娘,祝青棠雖是我姐姐,此舉確實令我們祝家顏面無光,可我們並非膽小懦弱之輩,各位想如何處置我姐姐,都不……」
「那你想怎麼處置她?」
榻上那人推開被子起身,聲音寒涼。
這下子一眾大臣都慌了神色,匆匆跪下。
房中雖然輕紗環繞,但仍能看清榻上那人一身明黃色。
7
溫泉行宮最南側的霧隱閣。
窗外的水池裡,兩隻長腿仙鶴怡然自得。
我看得入神,身後傳來一道微涼的聲音,「今日朕若不言,你就任由別人定了你的罪?」
我搖搖頭,「皇上不會不言。
「您是天子,不會躲在女子身後。」
凌逍之不知道,我早早就做好了防備,甚至還要借他的手,算計另一個男人。
在我回相府不久,我外祖的舊部就找到了我。
我生母趙雲櫻是骠騎大將軍趙均之女。
在她臨盆之前,趙家因為私通叛國,滿門抄斬。
而她的夫君剛從四品員外郎升至丞相,她因此逃過一劫。
後來母親誕下孩子不久,人便去了。
外祖的這些舊部無能為力,隻能飲恨退隱。
直到我的出現。
才將他們重新聚了回來,在暗處照應著我。
聽到凌逍之母子那番話之後,我驚覺母親的S另有隱情。
我重新聯絡到他們。
經過一番探尋,才知道內中緣由。
景陽侯夫人魏氏,待字閨中時曾是我母親的手帕交。
可她卻一直嫉妒我母親。
嫉妒我母親出身武將世家,從小不必遵循禮數,暢快長大。
嫉妒我母親分明是下嫁的,夫君卻才貌雙全,婚姻美滿。
後來她在我母親有孕時,引了我繼母林氏與父親認識。
這招數雖陰毒,卻有效。
兩人在我母親孕期日日偷情不說。
林氏還伙同魏氏給她下了慢性毒藥,又在她生產前故意刺激。
害得我母親早產,回天乏術。
連我這個新誕下的女兒,都被林氏悄悄指使下人換走。
這些叔伯查出真相捶胸頓足,恨不能手刃這些人,為我母親報仇。
可他們不過是些退役的老兵。
不說動手能不能成功。
就算成功,也是要被株連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