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六歲那年，開始懂事，可我一想到還等著吃奶的兒子，隻能狠心把她賣給鄰村老李頭。
老李頭一臉不悅，冷眼看著我說：「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狠心的媽媽，寧願把女兒丟了送人，也不願意把她養大。」
我沒有回答，反而是找人請了村長，白紙黑字籤字畫押，說女兒以後和宋家再沒任何關系。
我從始至終都覺得，隻有兒子繼祖才是老宋家的希望，才是我後半生的依靠。
1
女兒六歲那年，老公因過失S人被判刑入獄。
看著懷裡還在吃奶的兒子，我沒辦法隻能忍痛把女兒送人。
託村裡人傳出去消息後，很多人家都嫌棄女兒已經到了懂事的年紀，反倒是兒子，他們都願意出好幾千塊錢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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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是我的命根子，我怎麼可能舍得把他送人。
女兒還差不多，本來也是一個賠錢貨，我可不想替別人家白養女兒。
索性放話：不管是誰，隻要願意花上 200 塊錢，我就把女兒賣給他。
可到底，還是沒有人願意花這麼一筆冤枉錢。
為了讓家裡的日子好過點，我把兒子送去了婆婆家。
隨便找了個借口要帶女兒去縣城買東西。
那天，我用生平最溫柔的語氣哄騙女兒，要帶她去縣城買糖吃。
翻過高高的山頭，花了兩塊錢，帶女兒坐上了去縣城的公交車。
車子走了很遠很遠，遠到身後的那座大山變成一個小點。
到了火車站附近，我告訴女兒站在原地等我，我去給她買糖果。
就那樣，直到太陽落山，我都沒有回頭再看女兒一眼。
是福是禍，都是她的命。
回家的路上，我沒有再舍得坐公交車，跑了五十裡山路，才終於在天黑時趕回了家。
我以為我終於能擺脫女兒這個拖油瓶，沒想到第二天同村的一戶人家卻把女兒帶了回來。
那戶人家是十裡八街最窮的人家，家裡有一個生病的老娘，還有一個瘋了的婆娘，結婚五六年了連個孩子都沒有。
女兒跪在地上，緊緊扒著我的褲腳求我不要把她送走。
她這個年紀，已經開始懂事。
可我一想到還等著吃奶的兒子，隻能狠心拒絕她的請求，看著對面的老李頭說道：「既然是你救了她，以後招弟便是你的孩子，是S是活都和我沒關系。」
老李頭一臉不悅，冷眼看著我說：「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狠心的媽媽，寧願把女兒丟了送人，也不願意把她養大。」
我沒有回答，反而是找人請了村長，白紙黑字籤字畫押，就這樣女兒招弟成了老李頭的女兒。
以後和宋家再沒任何關系。
痛哭一場的女兒一時間像是明白了什麼，被老裡頭抱著離開的時候，看都沒有再看我一眼。
這樣也好，省得將來活不下去了再回來找我。
我哪有那麼多錢來養她，隻有兒子繼祖才是老宋家的希望，才是我後半生的依靠。
至於給了別人家的女兒，現在也算有了一個去處，總比賣到更偏僻的地方好。
老李頭那家，我對他們還算有所了解，雖然窮，但一家人還算善良，不會N待她。
等她長大了找一戶人家，也算我這個當媽的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不管她將來會不會恨我，我也隻能這麼做了。
臨出門的時候，女兒拽著老李頭的手，聲音帶著哭腔：「我沒有媽媽了，她不要我了。」
老李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拉著她的手，腳步一深一淺地向門外走去。
就這樣，女兒招弟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衣服成了老李頭的女兒，李成希。
2
由於住在一個村子裡，兩家隔得並不是很遠。
平日裡和我關系不錯的那些婦女總是會裝作不經意的模樣提起女兒的近況。
說老李頭專門去鎮上找人給女兒招弟起了一個文化人的名字：成希。
美其名曰，成就希望。
我嗤笑一聲：「一個丫頭片子而已，還想成就希望，做夢呢吧。哪像我家繼祖，才是我後半生的依靠和希望。」
我們一邊說笑著，一邊逗著懷裡的兒子。
當年結婚的時候，我並沒有和老公領結婚證，為了給兒子上戶口，我同意了公公婆婆的提議。
帶著兒子嫁給比老公小兩歲的弟弟，總歸還是一家人。
看在血緣關系的分上，想來他也不會苛待我們母子。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地過去。
漸漸地，村裡人說起了闲話：
「老李頭也是傻子，自家已經有了一個瘋婆娘，現在又撿了一個別人家不要的丫頭片子當女兒，他們家真是造了孽哦。」
「也是，他們兩口子歲數也不大，再過幾年，養一個自己的孩子有多好，幹嗎要替別人養女兒？」
「李家嫂子是個傻的，萬一再生個傻子咋辦？招弟現在已經懂事了，再過十年就可以嫁人換一筆彩禮錢了。再不濟也能出去打工，聽人說打工一個月能掙好幾百塊錢呢。」
……
對於他們說的這些，我根本不在意，不過幾百塊錢而已，等我兒子長大了，那又算得了什麼？
更何況不管她現在姓什麼，畢竟是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
世界上無不是的父母，她還真能怪我不成？
在那以後，我很少見到招弟。
即使見了，她也不再像以前眼巴巴地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叫「媽媽」。
反而是圍在那個瘋女人身邊，一口一個「媽」叫得無比親熱。
村裡喜歡看熱鬧的婆姨見了，都會圍坐在一邊，指著我們說說笑笑。
和我不對付的小媳婦兒還會特意走到我面前，專門挑一些我不愛聽的話來刺激我。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一天到晚就知道說別人闲話。
聽人說老李頭最近忙得出奇，連著幾個月都沒有歇一天，不是打零工就是在打零工的路上，像地裡那頭不知疲倦的老牛一樣，來來回回，不肯停歇。
隻見他的腰越來越彎，背越來越駝，經常被人拖欠工資。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家軟弱可欺，再加上一個瘋婆娘，一個病老娘，村裡大多數人都看不起他們家。
長年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家庭，等招弟長大後，我再溫柔細雨和她說幾句貼心話，她絕對會感動得一塌糊塗。
還是我當初有先見之明，沒有把她留在老宋家，不然多一張吃飯的嘴，就會多一份花銷。
家裡的錢都是給我家寶貝兒子準備的，哪裡有她的份兒，想都別想。
3
我帶兒子出門曬太陽的時候，經常看到招弟會四處尋找她那個瘋娘。
身上的衣服一片髒汙，頭發亂糟糟的像個雞窩。
哪像當初在我身邊的時候，幹淨又整潔。
冬天河裡的水冰冷刺骨，為了省那點柴火，招弟還得帶著她那個瘋娘端著一大盆衣服去河邊洗。
手上不知道起了多少凍瘡，和我們家打扮得像福娃娃一般的繼祖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見她可憐，我拿了幾個烤好的紅薯裝好，家門口攔住了她，伸出手遞了過去。
沒想到這丫頭年紀雖然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她一手拍掉我手上的紅薯，眼神憤恨地看著我，聲音平靜地說道：「不需要，你已經把我給了別人家，就不要再來管我的事。」
說完以後拉著那個蹲在地上撿紅薯吃的瘋女人飛奔而去。
真是一隻喂不熟的白眼狼。
好歹生你養你一回，連一點感恩都不知道。
她寧願選擇吃瘋娘給她的那幾個皺巴巴的果子，都不願意吃我給她烤的甜滋滋的紅薯。
這樣的女兒要來有什麼用，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沒有把她留在宋家。
我不再留戀，直接轉身回家，心裡暗自打定主意再不理會這個白眼狼一般的女兒。
相比老李頭一家，宋家的日子明顯要好過得許多。
村裡許多人家一看到招弟那個丫頭在山上撿柴火，就會對我指指點點，親生的女兒都能送人。
我和她們大吵了幾次，漸漸地也就沒有人再敢當著我的面說闲話。
村裡人說老李頭對招弟管得很嚴。
吃飯的時候把筷子不小心豎起來就會挨幾句批評，學著村裡人說髒話還會挨打受罰。
果然不是親生的不疼。
可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想做什麼，好不容易甩出去的燙手山芋，我怎麼會那麼傻再要回來。
好壞都是她的命。
隻是我沒想到，窮得叮當響的老李頭竟然會決定送招弟去上學。
小學離大河村有 5 裡地，每天天不亮就得早起走半個小時，一天往返兩次，中午帶飯過去吃。
長年累月，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和老李頭關系比較好的人家勸他，一個丫頭片子養大就算了，哪需要花費這麼多錢去供她上學，費勁巴拉養出一個白眼狼就不好了。
這話是當的我的面說的。
還沒等老李頭開口，我冷笑著開口：「這話說得不錯。招弟這丫頭打小就自私自利，總想把好東西都自己一個人佔著，真要把她送去上學，你的苦日子還在後頭。」
站在老李頭身後的招弟赤紅著雙眼，兇狠地看著我。如果不是年紀還小，我覺得她甚至想撲上來咬我一口。
這樣的白眼狼女兒，幸好已經送了人。
我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地想著。
4
本以為在場的人看到招弟這個樣子，會站在我的一邊，一起勸著她懂事些，不要給李家添麻煩。
沒想到老李頭卻依舊拉著招弟的手，沒有松開半分，反而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嘴裡還說著：「不要怕，有我在這兒，誰都別想欺負你。」
這話不就是說給我聽的嗎？
好心當作驢肝肺，我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與他當面對質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招弟是我的生的，我還能害她？要不是她貪玩不回家，她爸又怎麼會過失S人住監獄？我沒有把她賣給別人，反而是白給了你家，你還倒打一耙？」
一向拙舌笨嘴，在村裡以老好人示人的老李頭竟看著我破口大罵：「放你媽的屁，招弟還是個孩子，你家那個是自己逞兇鬥惡住的監獄，和她有什麼關系？再說你這是白給嗎？。要不是我去火車站附近買東西，這孩子一個人就被拐走了。你好歹是一個當媽的，心怎麼就能那麼狠。」
話音剛落，四周圍觀的村民已經開始用手指著我竊竊私語。
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話。我抱緊懷裡的兒子，有些心虛地支支吾吾說道：「不和你爭辯，自己家裡還窮得叮當響，還把這麼一個丫頭片子當回事，送她去上學，活該你受窮倒霉一輩子。」
還沒等我說完，招弟就像一隻暴怒的小獅子一樣，掙脫老李頭的手，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他面前，惡狠狠地看著我說道：「你已經不是我媽，用不著你管我。我親爸為什麼會住監獄，你比誰都清楚。以後你要是再來敢欺負我們，我就咬S你。」
聽到這話，我心裡咯噔一下。
這丫頭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不應該啊，每次我都把她打發得遠遠地出去玩兒，她怎麼會發現？
應該是誤會吧。小孩子嘛，向來喜歡口無遮攔胡說八道，如果真的發現什麼，不可能這麼久都不說。
但是為了避免意外發生，以後我還是要小心點，避免招惹她，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一切發生之前，老公每天都要按時按點去工廠裡報到。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每次和相好的那個人見面時，我都會打發女兒出門玩兒幾個小時再回家。
本來以為隻要把女兒送走，事情的真相便永遠不會再有人發現。
可事到如今，已經有了繼祖，我萬萬不能讓老宋家對繼祖的身份生疑，哪怕是在女兒面前委曲求全。
從那之後，我開始努力學習著對女兒好一點，我想讓她以後多照顧繼祖一點。
隻可惜招弟那丫頭到底隨了她親爸，太心狠了一些，對於我的示好，全部視而不見。
更別提我給她的那些果子、小零食，她看都不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