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斂眉沉思,那弟子們都去了哪裡?
秘境入口處的環形波紋微微浮動,沒有任何異常,我伸手觸摸,原本透明的波紋浮動出紫紅色的光。
界源重疊,一種建立在通道之間的轉移陣法。在踏入蓬留秘境的一瞬間開啟,將人轉移到不知名的地方。
這可不是玄真界修士的修為能做出來的陣法,此人的修為早已高於玄真界的阈值。我腦海中對上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沈瑜。
我收回手,這玩意兒上面還有修為限制,所以我進入的時候才沒被觸發。
嘆了口氣,我將修為壓到了化神中期,抬眼間,周遭已經換了個環境。
血紅色的土坡上,插著一杆獵獵迎風的旗。周遭寸土不生,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氣。
我盯著那面旗看了良久,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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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此處一切都是真實的話,那面旗應當是我插的。
紅色的土是魔界最鮮明的標志,此處,是我曾參與的仙魔大戰的一處戰場。
當時的我還不是守護面的仙主,隻是一個剛飛升的無名小仙。
魔族來勢洶洶,魔君殘暴掠奪,血脈服從下的魔族更是一個個S紅了眼。
魔這種生物超脫六道之外,修煉時不用經歷雷劫,修為易漲,仿佛生來被天道偏愛。
修為較低的仙者下界去保護凡間和玄真界的人,其餘人留守前線。
當時的我初上戰場,在僵持的局勢下,單兵持劍深入腹地屠了一整隊魔兵。戰局被打開了一個缺口,魔族開始節節敗退。
我衝在最前方,在這片血紅的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的土地上,插上了一面戰旗。
我伸手摸了摸旗杆,觸之真實。可此地早在仙魔大戰後被清掃淨化,早不似我眼前的樣子了。
大概是人為營造的一場幻境,沈瑜,究竟想做什麼?
我出於直覺,心中已經把前夫哥狠狠地釘在幕後黑手的柱子上。
數公裡外。
青年精致的眉眼微微低垂,他渾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血跡,抑制不住地低笑出聲,
「昭昭,果然來找我了。」
他心情極好地看著地上跌坐著顫抖的人,蒼白的手指挑起眼前人的下巴,
「晚晚,我們做了這麼久的朋友,你拿了我的東西,總該還給我吧。」
白晚晚想要尖叫逃跑,可她什麼都做不了,身上每一寸仿佛都被控制住了,隻能眼睜睜看著沈瑜抬手點住自己的額頭,識海被突然間的撕裂,劇痛襲來,她甚至連昏過去都做不到,隻能無意識地睜著瞳孔落淚。
識海深處似乎有東西在動,它似乎在吞噬著自己的識海,白晚晚感受到自己眼前的光亮在逐漸消失,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啞然問道:
「為什麼?」
為什麼我們百年相伴換不來你一點真心?為什麼要取我性命?難道所有的動心與經歷你都不在意,都是假的嗎?
沈瑜聞言,聲音溫和得就像從前一樣,「因為你命格不好啊,晚晚。」
「我這魔息就隻能養在庚寅年,己亥月,癸巳日,辛酉時的人身上。」
「你剛好是最後一個了,多虧你的師父替你掩蓋命格,沒讓你S在那場獻祭裡。」
紫紅色的火焰從白晚晚的識海中生出,懸浮在兩人之間,沈瑜滿意地伸手去接。
就在此時,一道白色的劍光橫穿二人中間,沈瑜不顧劍光的威脅,徑直去搶魔息。
白晚晚感到渾身一輕,被人提起拎到了另一處空地上,一隻手輕撫在她額間,一股精純至極的靈力灌入自己的識海之中修復創傷。
我趕到時就看到一副反派已經毀天滅地後的場景,就兩個人還立著,一個沈瑜,還有一個看著快不行了的白晚晚。周遭倒了一片歷練的弟子,不過還好人還活著,大概是陷入昏迷了。
有幾個修為高的身上帶了傷也昏過去了,估計是被沈瑜打的。
白晚晚在模糊之間看到自己身邊的身影提著劍朝沈瑜走去,她在昏迷過去之前用盡全力出聲:
「……他拿了識海魔息。」
我聽見魔息一詞暗道不好,這東西為魔族天賦高強者特有,除了誕生條件苛刻外,蘊養方式也十分陰邪,生長成熟時會吞噬周圍能量。
沈瑜竟然把魔息種到白晚晚的識海中,難怪他百年來與白晚晚寸步不離,原來都是為了蘊養自己的魔息。
我微微皺眉,手段當真下作。
魔息入體後修為將會大漲,不能讓他拿到魔息。
沈瑜堪堪避開一道劍光,近在咫尺的魔息又被我用劍尖挑起。
「嘖」他不滿地抬手蹭了蹭臉上被劃傷的血痕,「昭昭,你來得太早了。」
我冷笑,掐訣困住魔息,「怎麼,壞了你的計劃?」
他嘆了口氣抬手,「昭昭,在我的幻境裡你是攔不住我的。」
魔息主動朝他飛去。
我的修為被壓得太低,沈瑜作為幻境之主對境內一切有著一定的支配權。我倒是可以恢復修為被彈出秘境後,試一試暴力從外破除,但是這些來歷練的弟子可能就沒命了。
或者沈瑜就是在等我主動退出秘境,這個魔息沒有完全吸收白晚晚的識海就被我打斷,這些人說不定都可能成為魔息的祭品。
我不敢賭。
還有,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他就算有魔息也打不過我,頂多多撐幾招。
真不是我吹,上一任被我撸了腦袋的那個魔君也有魔息來著。
沈瑜看見我站在原地不動後忍不住低笑出聲。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傻逼。」
沈瑜拿到了魔息,無視了我的發言,心情極好地打了個響指。
下一秒天地變色,我的眼前突然被紅布遮蓋,沈瑜鬼魅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昭昭,你可還記得,我們之間還欠了個婚禮。」
我驚呆了,還沒來得及拔劍捅這個傻叉,就聽見他繼續說:
「臨別之際我給你的玉佩裡面下了替命咒,不,不隻是替命咒。」
他愉快地輕笑出聲,「你馬上就是我的了,昭昭。」
是你大爺!
我憋著沒吭聲,我當然知道那裡面不止替命咒,那簡直是一個討命大禮包,什麼命格頂替,氣運掠奪,傀儡符等等,總之是把我當某種禁脔使的。
剛開始我也沒發現,直到後三個月天天有人上門給我沒事找事,打架打多了恍然發現自己的修為有些凝滯。
(平常躺著睡覺都在漲修為的靈昭君覺得事情不對勁)
果然,我去沉香面仔細一查發現自己中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罕見符咒。
曲蓮,也就是沉香面的仙主,發現我一身的控制符咒後一臉復雜。
「你是去凡間給自己找了個主人嗎?」
我:......
天S的沈瑜,要是這些邪門罕見的符咒生效,我差不多真成他奴隸了。
這些符咒一時半會兒還真解不完,曲蓮揮手幻化出一具蓮藕化身,
「雖然解不了,但是我可以先將這些符咒轉移到化身上,就不會對你原身造成影響了。」
我在化身上留了氣運之力,拜託曲蓮保密,光是一個替命咒都已經被嘲笑成這樣了,要是被發現我還被下了個討命大禮包……
哈哈(눈_눈),這個仙界不待也罷。
我發現自己身上穿著凡間的嫁衣,頭上的紅布大概就是蓋頭了。
他難道還真要與我結婚?
我不解,他到底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接近白晚晚是為了蘊養魔息,那我呢?
我裝成被符咒控制的樣子順從地被沈瑜牽著走,跨入大堂,周圍賓客滿座。
我透視看著周圍賓客們有些眼熟的臉,嘴角抽了抽,原來留下歷練的弟子是為了讓他們當工具人。
在前面媒人高呼「一拜天地」時,我腦海中終於清晰地串出了一條線。
我知道沈瑜為什麼要與我拜堂了。
此處不隻是幻境還是個陣法。
我的手腕上系著一條紅線,盡頭連著沈瑜。
以身作祭,以魂為引,看似是成親,實則在一聲「一拜天地」後,我感受到和蓮藕化身的聯系被切斷了。
我與蓮藕化身的聯系全賴於我放在化身上的氣運,聯系斷了就說明,氣運被奪走了。
也許不隻是氣運。
我心中微嘆,沈瑜他想要的可真多。
我微不可見地動了動手指,裝著被控制的樣子與沈瑜一起行禮。
此時,仙界沉香殿。
曲蓮微微挑眉看著被吸幹了的蓮藕化身,這是一點靈力都沒留啊。
在蓮藕上都能把靈力給吸幹了,放在人身上得吸多少修為。
曲蓮嘖嘖稱奇,還有人敢這樣對林昭呢。
她還沒感嘆完就被突然竄出來的楚歸一拽走了,曲蓮:?
楚歸一解釋,「林昭剛剛傳信說被界源重疊困住了,裡面有許多玄真界歷練的弟子不能強硬破開,讓我們看看能不能解開。」拉上曲蓮是因為她是眾仙主裡陣法造詣最高的那個。
曲蓮被拽著趕路,幽幽道,「咱們需要再快點了,要不然,」
楚歸一疑惑地回頭對上曲蓮的眼睛。
「林昭可能要晚節不保了。」
曲蓮閉眼出賣林昭,語速超快,「林昭她中了一大堆咒文,剛剛蓮藕化身被吸幹沒用了,有一個沒化解的咒文應該回到她身上了,她可能會被控制住。」
「我主要沒想到這咒文生效得那麼快蓮藕化身都還沒來得及淨化,而且林昭怎麼也被困住了……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那些傷害高的咒文像氣運掠奪和吸收修為的都已經被淨化了,就隻剩一個傀儡符。」曲蓮悄咪咪地睜開一隻眼偷偷看了一眼楚歸一。
楚歸一:......!
怎麼除了替命咒還有其他咒文!
他真傻真的,他當時為什麼要同意情劫的提議,把仙界第一戰力送到魔君手上禍禍。
林昭,你一定要撐住啊!
7
「二拜高堂。」
我感受著身體的僵硬,想要刀人的心達到了頂峰。
這個傀儡符為什麼沒有解開!
我咬牙切齒地轉身行禮,聽到耳旁傳來一聲輕笑。
沈瑜貼在我耳邊悄聲說:
「昭昭真厲害,隻剩傀儡符了。」
我冷笑,「你既然知道了還要與我成這個親?」
沈瑜牽著我慢悠悠行完了禮起身。
「你說過,等我有錢了我們就成親的。」
我心中暗罵這個人有病,面無表情地試圖解咒。
哦豁完了,修為被壓得太低暫時解不開。
得先拖住他。
楚歸一你們最好是能早點到……
「沈瑜,那話是上輩子的謝昭說的。」我沒什麼起伏的語調繼續說,「更何況於你而言,與謝昭的相處早已過了百年,她的話真的如此重要嗎?」
「最可笑的是,百年前你就已經負了謝昭,畢竟是因緣際會不可深究,但現在你裝著這樣一副面孔給誰看呢?」
我神情淡淡,「我是林昭,不是那個與你在凡間一起生活了三年的謝昭。」
「這場成親,為何要與我糾纏不清?」
沈瑜:?
「不是,昭昭你就是……」謝昭啊。
我斬釘截鐵,「不,我不是。」
笑S,我還能承認自己有記憶了?
「你這場成親已經對本仙造成了很大的冒犯,你最好是現在停……」
「安靜。」
我被迫閉嘴了,這該S的傀儡符。
沈瑜眸色晦暗,朝我笑了笑,「昭昭我不想聽了哦。」
「我對你說過的話一定要做到。」
媒人詭異拉長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催命符一般。
「夫妻對拜。」
沈瑜朝我轉身行禮,我順從地低頭,猛然地吐出了一口血,下一秒,復雜的金色紋路在我手中浮現。
「萬法破曉,祈春福祿。」
一柄白色的劍從遠方飛來斬斷了兩人之間的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