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到了。”
原本還思考著的泠嫋忽然感受到追蹤蠱傳來的信息,他腳尖輕點,整個人如同一隻輕盈的蝴蝶,朝著追蹤蠱的方向飛了過去。
“什麼?”
肖寧笑沒理解他說的意思。
“泠嫋追到要S你的那個蠱師了。”
花宴已經抓著他的肩膀,解惑的同時還帶他體驗了一把空中飛人的感覺。
肖寧笑頓時瞪大了眼睛。
“飛……飛了?!”
“新奇吧?隻要你踏入修行的話,以你的天賦,很快也能御氣飛行。所以肖探長,真的不考慮一下特異組的邀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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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得知肖寧笑是純陽命格後,解雲潮就有意想要讓他加入特異組,花宴也多次勸說邀請,但他就是不松口。
飛過空曠的四野的高速公路,花宴帶著肖寧笑落到一棟高樓樓頂,觀察四周無人後再跳下來。
前方明明沒有泠嫋的身影,但花宴就好像認識路一樣,穿過迷宮似的老舊巷子,最後停在一棟居民樓下。
這一片都是這種老舊的居民樓,十多年前的建築,牆皮都掉落了大半,窄小的走道上還有流浪貓跑過。
牆壁上塗著大大的拆字,老舊的鐵門仿佛一用力就會散架。
肖寧笑面露懷疑,“你們確定那個蠱師在這?”
像那種高手能待在這種地方?
“泠嫋的追蹤蠱很厲害的!隻要感受到一點殘留氣息,就能十分準確地找到目標。”花宴先一步踏入樓內,“我們快上去。”
居民樓有七層,沒有電梯,隻能走樓梯上去,樓梯間還有一股潮湿的味道,階梯很小,樓道的燈光忽明忽暗,晚間走樓梯,不仔細看路的話,很容易踩空。
特異組的成員之間都有相互的感知咒鏈,隻要喚醒咒鏈,就能感知到對方的位置。
這是解氏一族獨有的秘術,組長解雲潮在每一個組員身上都下了一個,為的就是防止萬一有什麼不測,又聯系不到人的情況。
也正是因為感知咒鏈,花宴才能這麼清楚泠嫋的移動位置。
昏暗的樓道間,除了彼此的腳步聲外,唯二能聽見的就隻有外邊淅淅瀝瀝的下雨聲。
泠嫋站在七樓的樓梯口,盤旋在綠漆推拉鐵門前的追蹤蠱在他上來的時候就已經飛回了他的體內。
“啊——有沒有人啊——救命啊——”
還未靠近就已經聽到了門內傳來少女痛苦的呼救聲,連剛剛踏上六樓的肖寧笑都聽到了。
他加快了速度跑上去,直接破門而入,老舊的漆綠鐵門根本就承受不住他兩腳,直接從中間凹了下去。
搖搖欲墜的鐵門後是一個趴在地上痛苦扭曲的少女,裸露在外的皮膚內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折磨得她止不住地哀嚎。
看見肖寧笑三人後,少女似乎看到了希望,艱難地朝他們伸出手,“救……救救我……”
花宴下意識看向泠嫋,見他沒什麼反應,隨即拉住想要上前的肖寧笑,“不想被啃成骨架就不要過去哦。”
泠嫋站在原地,直到一隻白胖的蟲子鑽破少女的血肉出來,他才晃了晃手腕上的銀鈴镯,在鈴聲的安撫下,少女體內瘋狂湧動的千蛹蠱安靜了下來。
5
少女捂著水杯坐在椅子上,臉上滿是心有餘悸的後怕。
“看你穿的也是三中的校服,你認識季川嗎?”肖寧笑問道。
“你是說季老師嗎?”少女聽到這個名字,忽然抬起頭,話語中滿是擔憂,“季老師怎麼了?他沒事吧?”
少女的反應有點大,肖寧笑不免起了懷疑,“你怎麼知道他會出事?”
“我……”少女有些猶豫,眼神躲閃中還是開了口。
少女名叫“唐棠”,是三中高三的學生。
她的家庭不是很好,父母雙亡被親戚收養,卻不管不顧,平日裡餓肚子是常有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唐棠被餓得在學校暈倒,季川也帶她們班的課,得知唐棠家裡的事情後,對她很是關照,經常帶唐棠回家吃飯,一帶就是三年。
那時候的季清,精神狀態還是正常的,後面被送到安寧院後,唐棠也經常跟著季川去探望她。
直到一周前,她像往常一樣,周末跟著季川一起去看望季清,他們在安寧院見到一個紫色眼睛的少女,少女很熱情,還分享了自己的零食給他們。
然而怪事也是在吃了她給的零食後發生的。
唐棠回來後總是感覺身體很不舒服,像是有東西在裡面鑽一樣,疼得很,檢查又沒發現任何問題。
她感覺是少女給的零食有問題,但沒有證據又不敢亂說,而且她也問過季川,季川卻表示身上沒有任何的不舒服,所以她的懷疑也隻能藏在心底。
“零食長什麼樣?什麼味道?”泠嫋問。
“是一塊巧克力,她說是自己親手做的……有股花草香,不是很甜……還有點苦……”唐棠努力回想著那塊巧克力的味道
泠嫋伸手在她面前揮了一下,唐棠眼前一亮,“就是這個香味!”
他收回掌心內的千蛹蠱,起身往外走,“去安寧院。”
唐棠猶豫了一會,小跑過去。
“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嗎?”似乎是怕他們拒絕,她又道:“我可以幫你們認人,而且……”
她的神情有些難過,“我就想問問,我跟她之間無冤無仇,她為什麼要這麼害我。”
泠嫋頭也不回,“跟上。”
肖寧笑想要拒絕的話就這麼被卡在喉嚨裡。
6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道路越來越偏僻,連個路燈都沒有,道路兩邊搖曳的草叢仿佛藏著會吞噬人的惡鬼,看著十分瘆人。
肖寧笑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安寧院雖然在郊外,但從導航上看的位置根本沒有遠到這種程度,按理說他們早該到了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直在看不見盡頭的路上徘徊。
就好像是……鬼打牆。
這個想法剛一出,兩邊的草叢忽然瘋狂搖晃起來,嗚嗚的風聲宛如女子低泣,聽得人汗毛直立。
他下意識看向花宴。
啪——
一張爛泥一樣五官亂飛的臉拍在車窗上,肖寧笑心口猛地一跳,接著是越來越多的臉貼在車上,幾乎要把整輛車子包裹。
唐棠被眼前的畫面嚇得直尖叫,泠嫋一個手刀給劈暈過去。
“怎麼會出現這麼多怨靈?”花宴展開屏障包住車子,將那些爛泥般的臉都震飛出去。
泠嫋打開車窗翻身躍到車頂,抽下發間的長簪朝前方一劃,彎月狀的靈力擊散迎面撲來的怨靈。
“往前開,別停。”他出聲制止想要停下車的肖寧笑,長簪橫在身前,食指點在額間,口中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
灰霧狀的怨靈成群結隊盤旋在半空,似乎想要找到他們的破綻,可惜泠嫋沒有給它們這個機會。
無數黑色的絲線從他腳下蔓延開,黑線宛如有意識一般,悉數朝著怨靈而去,將它們束縛在其中,怨靈在黑線鑄成的牢籠中亂竄,卻始終不能逃脫。
黑線在泠嫋身前形成一個六星圖案,圖案內正是縮小版的怨靈群。
他豎起長簪對準中間刺下,頃刻間,困住怨靈的黑線驟然收緊,將怨靈壓得消散。
泠嫋接著將長簪朝前方擲出去,長簪宛如利劍劃開黑暗,前方的路忽然明亮了起來,帶著花紋的鏤空鐵門兩邊掛著燈,正中間的牌匾上寫著“安寧院”三字。
他們到了。
他接住飛回的長簪別入發間,從車頂跳下來。
晚間的安寧院十分的安靜,就像它的名字一樣,茂密的花叢中傳來陣陣蟲鳴,昏黃的路燈照亮著小道。
肖寧笑出示證件稟明了來意,保安才放他們進來,安寧院院長親自帶他們到季清待的房間。
“季清的病情很不穩定,她弟弟倒是挺好的,經常來看她,給她解悶。”院長從門口的玻璃窗看向裡面躺在床上的人,輕輕嘆了口氣。
“苦命的孩子。”
房間內燈光幽暗,隻能隱約看到床上有個鼓起來的包,像是有人躺在上面蓋著被子睡覺,但是這個弧度看起來又不像是成年人。
“我們這邊有關於她弟弟的事情想要跟她單獨談一下。”肖寧笑看向院長,言下之意是希望她回避一下。
院長有些為難,“季清已經睡了……這孩子有很嚴重的失眠症,好不容易才睡……”
“她沒睡呢。”花宴點了點窗戶,示意他們看過來,隻見昏暗的角落處,一個人影蜷縮在那裡。
眼見院長還要再說些什麼,泠嫋則是把唐棠往前一推,“她要找個人。”
院長一愣,看向唐棠的眼睛有著疑惑,“小姑娘,你要找誰?”
唐棠無措地看了看泠嫋,在他冷漠的目光下,將少女的特徵一一說給了院長聽,豈料院長聽完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我們這邊根本沒有你說的這個人,你會不會記錯了。”
“不會的!”唐棠神情忽然變得激動起來,“我記得很清楚,那個女生就在那邊……”
她指著一個方向,拔腿就跑。
“小姑娘你不要亂跑,這裡晚上會有蛇的!”院長跟在她身後,想要叫住她。
“你去問,我跟著。”泠嫋闲庭漫步般,慢悠悠跟在兩人身後。
花宴則是打開了房間的門鎖,進入到了這片昏暗中。
7
“季清。”花宴沒有開燈,他走到角落,試探性喊著人影的名字。
人影慢慢抬起頭,燈光下,那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精神萎靡,仿佛將S之人一樣,看得花宴眉頭一皺。
這個人的生命好像在流逝?
季清身上濃鬱的陰氣讓花宴很不舒服,他是受天地靈氣滋養化形的草木之靈,對陰邪之氣分外敏感,也格外討厭這些陰冷的氣息。
“你弟弟季川S了。”花宴讓肖寧笑把季川屍體的照片給她看。
季清看到弟弟的慘狀,眼睛顫了顫,嘴唇微動,卻沒說什麼,繼續沉默著。
她的反應太平靜,花宴心裡不免有了些猜疑,他一把掀開床上的被子。
陰氣瞬間暴漲,季清尖叫著撲過來抱住床上的人偶娃娃。
“滾開!不要動我女兒!滾!都滾!”
季清抱著娃娃,神情激動,警惕地瞪著花宴和肖寧笑,就好像他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
隨著她的動作間,花宴眼尖地看到她裸露出的皮膚上畫著黑紅色的符文。
“你先冷靜,我們不是壞人。”肖寧笑不明白季清為什麼會突然暴起,他試圖安撫季清,卻差點被她丟過來的東西砸到。
房間內被她砸得一片狼藉,肖寧笑四處躲避,準備找個機會上前制止她的行為,但季清的動作十分靈活,他根本抓不到人。
他們兩個跟貓抓老鼠一樣,一個追一個躲,給花宴逗得笑出了聲。
肖寧笑瞪了他一眼,“不幫忙還笑?”
“這不是相信肖探長的能力嘛,加油哦。”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花宴還是移動步子來到季清身後,靈力化作繩索將人捆住。
“別裝瘋啦,演技太差了。”
花宴一語道破季清的偽裝,季清掙扎的動作一頓,看向花宴的眼神中帶著不解和害怕。
花宴拉過一邊的椅子坐下,“聊聊你身上的護身咒和覬覦在你身邊的那群怨靈唄,沒準我們能幫你解決。”
哪個瘋子能在自己身上畫出完整的護身闢邪咒?雖說她剛剛是在發瘋,可那看著十分清明的眼神卻騙不了他,花宴甚至都不用靈力探查她的精神狀態就能看出來她在裝瘋。
季清看著花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她垂下了頭,沒有出聲,房間內陷入一片沉寂,隻聽得見時鍾走動的嘀嗒聲。
過了許久,才聽到她啞著聲音開口,“我做了一件很嚴重的錯事……”
……
三年前,麟京市發生了一起孩童失蹤案,七個孩子同一天失蹤,最後找到的隻有七具屍體。
季清的女兒就是其中之一。
她接受不了女兒的離世,相信了網上一個令人S而復生的方法。
讓S者浸泡在三個相同命格女生的血液中七七四十九天,S者就能重回人世。
第一個被害的是她弟弟季川經常資助的女生。
季清現在還記得女生哭喊時那不可置信的模樣,不敢相信平日裡一向溫和善良的老師,背地裡竟然會如此殘忍。
她用了半年時間找齊了三個人,放幹了她們的血,將她女兒浸泡在血液中。
然而事實與她所想的並不一樣,她的女兒沒有復活,一切都是假的。
精神狀態本就不好的季清大受打擊,整日渾渾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