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我心裡莫名一陣刺痛,一個乳白小貓倒在血泊裡的畫面浮現在眼前,我鼻子一酸,幾乎瞬間就被淚水模糊了雙眼。
鬼也會哭嗎?
我愣愣抬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顧逸塵也有些意外,神色恍惚地帶著我回了家。
可他還沒來得及關門,一個打扮得漂亮優雅的女人就闖了進來。
看清女人長相的那一刻,我瞬間彈到了離門最遠的角落裡。
血色天鵝有了臉。
和眼前這個女人一模一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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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與優雅的打扮相反,女人言辭偏激,急聲厲色地衝著男人吼叫。
“顧逸塵,婚期前夕你和我玩兒失蹤,讓我一個人面對爛攤子。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找了你很久,結果你躲在這個賤人家裡,你對得起我嗎?”
“賤人”兩個字刺激到了男人,他怒吼了一聲:“閉嘴,知知已經不在了。”
女人聞言先是一愣,隨機竟然大笑起來。
我遠遠地看著她,暗自嘀咕,又是一個瘋子。
男人攥緊了拳頭,額上青筋直跳,壓抑著怒氣問她笑什麼。
“你忘了嗎?她害S了我的雙胞胎妹妹!她S了又怎麼樣?她和她養的那隻小畜生一樣,S了也活該。”
這話激起了我的怒意,我猛地向她撲去,卻穿過她的身體,撲了個空。
而男人似乎也終於忍不住了,抬手SS地掐住女人修長的脖頸,重重地把她抵在牆邊,赤紅著眼質問她。
“周初月,晨曦的S難道不是你授意的嗎?都到現在了,你還敢把這件事栽贓給知知?”
女人這時突然開始慌亂起來,眼神躲閃,連聲否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小曦是被她從三樓陽臺上推下去摔到一樓泳池裡的,監控都拍到了!”
“小曦本來就有先天性心髒病,又受了這樣大的刺激,才沒能搶救過來!”
“是她害S了我妹妹!是她!她是S人兇手!”
混亂間,她竟然掙開了顧逸塵的鉗制,朝著屋內的桌子跑去。
而桌子上正端端正正地放著我的骨灰盒。
意識到她想做什麼之後,我大驚失色,顧逸塵目眦欲裂,我們兩個同時出聲阻止。
“不要!”
“周初月!你敢?!”
事實證明,她真的敢。
骨灰盒被她高高揚起,重重摔下。
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我那精致漂亮的0.09平米的家就成了一地碎片。
我緊緊地閉上眼,不願面對被人“挫骨揚灰”的悽慘畫面。
直到女人尖銳的聲音響起:“顧逸塵,你騙我?”
我睜開眼,然後變得呆若木雞。
隨著盒子碎片散落在地的明明就是沙土,而不是什麼骨灰。
這不是我的骨灰盒?
那我的出現又作何解釋?
我到底......是誰?
11
與我的迷茫不同,男人發現自己被人戲耍之後的第一反應不是惱怒,反而是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
他把發瘋的女人趕出家門,不再理會。
馬不停蹄地打電話找人,去查探女孩兒近兩年的行程。
在得知女孩兒大約一年前出國,去了E國的拉吉爾峰大雪山之後,迅速訂了最近的航班,飛去了女孩兒最後出現的地方。
而我,仍然飄在他身邊,被迫跟著他一起去追愛。
12
很不巧,他趕到時恰逢暴雪封山。
似乎還有人被困在了山裡,搜救隊正在做著進山營救前的最後準備,
雪山腳下歇腳的客棧裡,老板娘剛好也是亞裔,正在和別人聊天。
“這雪山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她這一年多來爬了那麼多次,結果這次不走運,碰上風雪被封在了山裡。”
“蠻漂亮的一個亞裔小姑娘,名字也很可愛,叫什麼‘知知’。那麼大的雪,八成是救不出來了,真是可惜了。”
他突然瘋了一樣地跑過去,紅著眼質問。
“你說她叫什麼?是叫宋知知嗎?是嗎?回答我!”
老板娘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開口。
“我不知道啊,萍水相逢的人哪能知道那麼多?要不是這邊亞裔比較少,她又來了三四次,我肯定也是記不住的。”
他連忙轉身,追上了不遠處穿著搜救服的一群人,用流利的e語與領隊溝通:“我要進山。”
人家當然不可能同意,但最終他還是如願以償地跟著搜救隊一起進了山。
——在親手立下“安危自負,不予追責”的生S狀之後。
冰冷的寒風裹著雪渣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臉上,也穿透時光,砸在了我的靈魂之上。
好冷好冷......
一根繩索連起整個隊伍,大家都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著。
顧逸塵不是專業人員,沒有經過訓練,在上山期間摔了無數次,短短幾個小時,身上就遍布了青青紫紫的傷痕和凍瘡。
搜救隊在山上找到了好幾個困於風雪的徒步探險者,可是他們之中沒有那個叫作“知知”的女孩兒。
我看著他從希望到失望,再到希望,再到失望,循環往復,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勸阻。
“算了吧,別找了。放棄吧,找不到了。”
他還是聽不到。
他還是沒放棄。
不知又找了多久,就連搜救隊都打算下山了,可他仍舊堅持。
直到一個被大雪覆蓋的冰洞裡傳來女孩兒微弱的歌聲。
顧逸塵試探地喚了幾聲“知知”。
洞裡立刻傳出朦朧的回應。
他大喜過望,興奮地直接用手去刨雪,被其他人厲聲制止。
隨著搜救隊艱難地打開冰層,一個虛弱的女孩兒和一具冰封的屍體一起得見天日。
女孩兒叫林隻隻,一隻兩隻的隻。
冰封的那個叫宋知知,知了的知。
我突然就想起了一切。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宋了了。
院長媽媽在孤兒院後面的小樹林裡撿到我時,我身上停了兩隻知了,所以她就給我起名宋知知,知了的知。
顧逸塵找的就是我,一直都是。
可是我早就在一年前,S在了雪山的冰洞裡。
孤單寒冷地睡了許久許久,直到他把那個莫名其妙的骨灰盒帶回家,才突然有了意識,以靈魂的姿態跟他一起生活了這一個月。
但錯亂的記憶讓我無法認出他,也無法記起自己究竟是誰。
13
我叫宋知知。
雖然我從出生起就被父母所拋棄,但我還是順利地長大成人,並且幸運地遇上了一個我愛的也愛我的人。
他比我大六歲,但他從來都不嫌棄我幼稚,還願意包容我所有的小脾氣。
他也不嫌棄我孤兒的身份,而是告訴我,以後會有他一直愛我,一直保護我。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們在一起三年,今天他向我求婚啦。
那我當然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他了。
本來是很開心的一天,但當我換完衣服出來之後,他卻不見了,隻剩下他的幾個朋友尷尬地看著我,說他臨時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我才剛剛戴上戒指,剛剛答應他,他居然就開始不珍惜了嗎?
真是個壞人!
但是看在他那麼忙,卻還是精心布置了求婚的份上,我還是選擇原諒了他。
直到三天之後,他帶我去了一個朋友聚會,那個叫作周初月的女人向我道歉。
“我前幾天剛回國,不太熟悉路況,出了點交通事故,一時情急,給逸塵打了電話,讓他來幫我處理。”
“我沒想到那天他正在跟你求婚,實在是不好意思。”
話是這麼說,可她的神情間並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反而寫滿了耀武揚威。
“沒關系,我男朋友人好心善,助人為樂也是應該的。”
她聞言黑了臉,隨後又嘲弄著開口。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天鵝,光是站在那裡就能贏得別人的關注,是醜小鴨永遠都比不上的。”
“你願意當飛禽我沒意見,但我是人。還有,我相信這個‘別人’裡不包括我的男友。”
懟完我神清氣爽。
我撲到剛剛走進的男人懷裡,仰著頭撒嬌:“我累了,我想回家。”
男人寵溺地看著我,笑著捏捏我的鼻子,罵了句“小懶貓”,然後攬著我就離開了,期間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坐在車上時,顧逸塵聽著我哼歌,調笑著開口:“現在開心啦?”
我撇了撇嘴:“開心了,看在你配合我的份上,你求婚到一半就落跑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他開口想要解釋:“我和她是談過一段,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從她舉家移民之後,我們就沒有聯系過了。上次是因為......”
“停,打住,我不想聽。”
我認真地看著他,開口道:“隻要你的過去已經過去,我就不會介意。畢竟你的現在和未來都是我的!”
“好好好,都是知知的。”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們兩個所剩下的“未來”已經不足十天。
14
七天後,一場商業晚宴上。
我嫌無聊,獨自跑到別墅三樓的露天小陽臺上放風。
穿著白色高定羽毛禮服的周初月悄悄跟了上來,這身衣服襯得她確實很像天鵝。
不知怎得,她和之前似乎不太一樣,顯得有些莫名的羸弱和精神不濟。
我不想和她糾纏,正欲離開,她卻突然伸手拉住了我。
“我家裡破產了,爸媽也都去世了。”
“我姐姐這幾年為了我的病,過得很辛苦,甚至放棄了她的夢想。所以我希望她可以幸福。”
“隻要你和我一起消失,姐姐和姐夫就沒有累贅和阻礙了,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見她精神狀況不對,急忙轉身準備離開,她卻緊緊地攥著我的手腕不肯松手,同時還在連聲道著歉。
“對不起,對不起。”
“你別怕,我會陪著你的,我們一起。”
隨後她竟是直接拉著我就要往樓下跳。
我拼命掙扎呼救,可是都被巨大的音樂聲所掩蓋。
但最終我還是掙開了她,她的身體因為慣性狠狠地撞在了欄杆上,在我來不及反應之時,腳下一蹬,手肘一撐,重心偏移,就這麼仰躺著掉下了陽臺。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她,卻與她的指尖相錯而過。
眼睜睜地看著她砸進了一樓的池塘,卻又因為禮服的材質浮出水面。
頭微微偏著,嘴裡吐出大口大口的血,在水中暈染開來,紅白交織,就像一隻飄在水面上刎頸而S的泣血天鵝。
15
S掉的人不是周初月,是她那個自小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雙胞胎妹妹周晨曦。
而S人兇手,似乎是我。
一樓的佣人說,看到兩個人起了爭執,然後穿著白衣服的那個就從樓上掉了下來。
三樓外的監控視角受阻,隻能拍到靠近欄杆那一小塊兒的地方,而且隻能看到上半身。
從監控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我推的她。
我不是兇手。
但所有證據都指向我,就連動機都被人想好了。
因為嫉妒。
嫉妒顧逸塵放在心尖上的月亮,卻陰差陽錯害了她妹妹。
周晨曦,一個與我素昧謀面的女人,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完成了一場完美的構陷,我百口莫辯。
所以,我成了兇手。
16
周初月執意要我坐牢。
顧逸塵和我提出了分手。
周初月精神出了問題。
顧逸塵和周初月訂婚了。
我沒坐牢。
17
我不遺餘力地解釋著:“我沒有推她,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可是沒有人相信我。
周初月每次看見我,都會神情激動地大聲咒罵我是S人兇手,說我害S了她唯一的親人。
就連顧逸塵都說:“知知,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小曦的S隻是個意外。但是錯了就是錯了。”
錯了就是錯了。
可是我到底哪裡錯了呢?
我真的不知道。
18
周初月出國跳舞前曾被譽為“天才舞蹈少女”,她有很多很多的粉絲。
所以即使她願意看在顧逸塵的面子上放過我,也多的是人為她鳴不平。
整整三個月,幾乎每一天都有很多很多人打電話罵我,發短信詛咒我。
他們都說我是S人兇手,問我怎麼還活著,問我怎麼不去S。
漸漸的,我不敢再打開手機,甚至不敢再出踏出門一步。
我知道我哪裡錯了。
我S人了。
我是S人兇手。
我害S了周晨曦。
19
我躲在畫室裡,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畫了一張又一張泣血天鵝圖,直至失去意識。
我想,我大概真的和她S在了同一天,她確實如願以償地把我一起帶走了。
20
餅幹舔醒了我。
她是我養的小貓。
一隻乳白色矮腳小貓。
大約是許久沒吃飯了,餓得喵喵直叫。
我從地上爬起來給她添了貓糧和水,鎖了畫室,不再踏足。
我換了手機號,開始一點點地試著重新生活。
21
餅幹S了。
我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還是不太好,怕照顧不好餅幹,就想把她送到七七那裡寄養一段時間。
但餅幹不願意。
一向乖巧的小貓在七七家裡到處搞破壞,打翻了七七的顏料盒,還染了自己一身。
我去接她時,七七和我說:
“小貓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小貓愛你。”
“餅幹不是害怕你拋棄她,餅幹是害怕你放棄自己。”
“她想陪著你。”
我看著討好地蹭著我的手,衝我喵喵叫的小貓,鼻子一酸湿了眼眶,向她許諾不會再送她走。
我帶她去寵物店洗澡。
一個男人趁她待在寵物烘幹機裡吹毛時,悄悄抱走了她,把她從十三樓的陽臺上扔了下去。
她被摔S了。
乳白色的小貓躺在一片血泊裡,張著嘴痛苦地喘氣,然後沒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