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擅闖侯府是什麼下場嗎?」
丁康樂隻在丁家被抄的那日這樣被人扣下來過,此刻的她我見猶憐,跪在地上卻依然一副清純小白花的可憐模樣。
「郡主這是什麼意思?」
我神色暗了暗,上前捏住她的下巴:「你叫我什麼?」
丁康樂露出了得意的笑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全家被貶,現在懷哥哥也不要你了,我叫你一聲郡主,也隻不過是在感激你這些年把侯府和侯爺照顧得這麼好!」
「啪——」清脆的一聲,我狠狠地扇了過去。
「你在做什麼!」驟然間,我被猛地一推,打了個趔趄。
沈町懷到底還是武將世家出身,即使從文為官,但我一時間確實沒反應過來,幸好身邊有S侍扶著。
「教訓不知道從哪裡跑進我院子裡的小毛賊,怎麼?侯爺這是想親自替我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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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町懷愣了愣,他低頭看向懷中的丁康樂,顯然他也沒想到她會跑到我的院子裡來。
「不是的!是我瞧見她一大早地就搬了好幾箱的東西出去!她憑什麼賣懷哥哥你的東西!」
說著,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可沈町懷隻是微微皺了皺眉:「我不是說了嗎,會補償給你黃金,你為何……」
「想賣就賣了,內府後院的事情還需要向侯爺稟報嗎?」
我和沈町懷無聲地對峙,反倒是一旁的丁康樂不樂意起來。
「你憑什麼要懷哥哥給你黃金?這些都是侯府的財產,你一個被休的沒人要的賤人憑什麼要!」
身邊的S侍看了看我的反應,想要上前給她兩巴掌,卻被沈町懷攔了下來。
我氣笑了:「沈町懷,你搞搞清楚,我們現在還沒有和離,你允許旁人隨意折辱你的侯夫人,這事倘若傳到了聖上的耳朵裡,你猜猜會怎麼樣?」
聽罷我的話,他向來冷漠的神色終是松動了一下。
「你要的錢我會給你,這府裡上上下下的東西也隨你處置,明日我便會將和離書給你,我們從明日起便沒有任何關系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見他始終沒有發落丁康樂的意思,便實在忍不住上前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能動這府裡的東西嗎?我告訴你,這侯府上上下下花的錢都是我的。你若是真的想接手一個富足的侯府,最好對我畢恭畢敬一點,我會給你留點好東西的,就當是那些年你躲著沈町懷,不肯出來為他作證,這才給了我機會讓我嫁給他的感謝了。」
說完,我無視沈町懷變幻莫測的神色,轉身離去。
5
距離我和阿爹去塞北還有五天,我本打算都在府上待著陪著阿爹,卻不想一封請帖送到了鎮北王府。
昔日裡的舊友永寧縣主如今得了新的宅子,便邀請京城中名門的一些女眷前往。
這幾日京城中鬧得沸沸揚揚。
眾人皆知寧遠侯同自己的發妻和離後,將養在莊子裡的「白月光」接到了侯府照顧生活。
不少文人書生紛紛贊頌著沈町懷的專一深情,所作的詩詞歌賦傳遍了整個京城。
但也有不少人指責他的不仁不義的行徑,隻不過無人在意罷了。
在這種風口浪尖下,縣主反倒以「鎮北王之女」的名號來邀請我,還親自下了請帖。
如此尊重,我便不能不去了。
偌大的庭院裡,萬若雨拉著我四處闲逛。
「京中的人嘴碎,都是些沒見識、聽風就是雨的蠢貨,他們的那些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經找人去處理了!」
我看著縣主高興的神色,由衷地說:「謝謝你。」
她大手一揮:「謝什麼謝啊!你可是將門虎女,小時候那些個官家女子笑話你我,一個是母老虎一個是病秧子的時候,還是你同他們打架,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要受多少欺負!」
我們邊說邊笑,卻不曾在這裡再次遇到了丁康樂。
「怎麼哪哪都有你?」我實在沒忍住。
沒想到丁康樂卻炸了:「我還沒說你呢,賤人!你都已經跟懷哥哥和離了,你還追他追到這裡來!你還真是恬不知恥……」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丁康樂手下的人給打了一巴掌。
「今日所到的女眷都是我京城中的貴客,不知道沈家妹妹此番話是什麼意思?」
丁康樂也是沒有想到這一層,我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她隻得羞憤地跺了跺腳離去。
「也不知道那個姓沈的看上她哪一點,蠢得要S……」
我安撫了為我打抱不平的萬若雨:「無妨,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又是一番交談後,縣主被叫到了前廳。
我不想再見過多的人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便自顧自地在後院裡面轉悠。
我站在湖邊發呆,突然一道力量將我猛地推向水中。
我來不及反應,卻還是直接抓住了那隻手,將她一同帶到了水中。
撲面而來的窒息感,我恍然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的我剛來京城,在父王看不到的地方,我也曾這樣被一眾人按在水中。
那時的我雖盡力反抗,但也是寡不敵眾。
最後是沈町懷將我撈了上來。
我感受到身體緩緩下沉,恍惚間我好像聽到了沈町懷焦急的聲音:
「爍兒!爍兒!」
我努力地睜開眼想要看去,卻隻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朝我遊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眼看就能抓住那一絲希望,可恍惚間我卻感到在水中被推了一把。
緊接著那抹暗色的衣袍頓了頓,便朝遠方遊去。
「阿爍!」昏迷之前,我隻感受到一雙有力的臂膀將我拖了上來。
6
我是在吵嚷聲中被驚醒的。
門外,縣主一記響亮的巴掌聲:「滾出我的府邸,你家小月光謀害京中貴女的事情我自會稟報聖上,侯爺還是回府等消息的好。」
可沈町懷卻依然是不依不饒地站在那裡。
床邊伺候的小丫鬟見我醒了過來,連忙去通報:「慕容小姐醒了!」
緊接著沈町懷便不顧閨房之隔直接衝了進來,任憑縣主的侍衛紛紛上前。
他就那樣跪在床邊,眼神SS地看著我。
「阿爍……」
「縣主,我想和他談談。」
萬若雨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卻也隻是囑咐道:「有什麼事盡管喊我!」
沈町懷的神色有一絲脆弱:「阿爍,你沒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害怕你醒不過來……」
我打斷了他,看著他有些發紅的眼眶:「是嗎?我還以為侯爺是想存心把我淹S在水中呢。」
我有多怕水,沈町懷是知道的。
「不是的,是樂兒,她為了救你,不小心也掉下了水中,她是一點也不通水性的!」
我看著沈町懷的眼睛,仿佛今天剛剛認識他,一句廢話也不願意再講。
「沈町懷,如果你是為了不把這件事情捅到聖上面前,那麼你可以走了,現在看到你,隻會讓我覺得惡心。」
沈町懷仿佛是被我的話刺痛,他咬了咬唇,「我會在這裡一直照顧你的,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這才讓內人冒犯了你……」
距離去塞北隻剩三日了,我不願再讓父王擔心,便派人傳了個信後,索性在縣主府上住了下來。
那日之後,本以為沈町懷會帶著丁康樂回侯府,卻不想他還是日日在我的眼前晃悠。
縣主在明面上到底也不會給侯府難堪,萬若雨苦著一張臉吩咐人給他們收拾了屋子住下。
沈町懷不是今日來送茶水,便是明日送來他在小廚房親自做的羹湯。
我試了試沒毒之後,便直接賞給了一直照顧我的下人們。
門前的小丫頭沒少跟我說,不止一次地有人見到沈町懷,可他隻是守在屋外,直到晚上才回去。
終於第二日的時候,我受不了,見了他一面。
他手捧著為我做的梨湯,面對我防備探尋的目光隻是將梨湯喂到了我的嘴邊。
我氣笑了:「你到底要怎麼樣?」
沈町懷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阿爍,你嘗一下,我特地放了銀耳……」
我直接將那碗湯打翻在地,「沈町懷,我覺得我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沈町懷的目光閃了閃:「這份湯灑了,我再去做一份……」
還沒等我徹底爆發,門外倒是起了大動靜。
「侯爺!求求您去看一眼丁家妹妹吧!她高燒不退,嘴裡念叨著想見你一面!」
聲音有些熟悉,我才想起來這是昔日裡沈町懷的同僚,現如今在朝中為官,出現在這裡倒也不奇怪。
我看到沈町懷的身形晃了晃,眼神躲閃,我突然笑了。
「不是說要為我再煮一碗嗎?」
他垂在身邊的手握了又握:「我去去就回!待我確認一下樂兒的情況,我就再做一碗過來……」
說著,便焦急地出了門。
我低聲失笑,走出門,看到了被門院侍衛壓在地上的同僚。
他看向我的目光中滿是不屑:「鎮北王倒臺,他終於能和你和離,禁錮在他身上的枷鎖也終於被解開了。」
我不予理會,目不斜視地離開。
7
離開前,我特地去找了縣主,在她滿是憤怒的眼神中,到底還是勸她不必再將這件事告訴皇上了。
「聖上賜婚,今朝我們已經和離,再鬧到皇上面前,恐怕是掃了皇家的顏面。」
「況且,」我頓了頓,「聖上他未必喜歡朝臣如此這般多言……」
萬若雨難得沉默了,我明白了她已經聽進去了。
父王今朝被貶,明日便不知道會輪到京中的哪個官員。
帝王之心,最是難測。
我和父王回到了陲鎮,這裡的生活條件自然是比不上京中。
偶爾還會有胡人來犯,可這些比起京中的勾心鬥角,到底是算不得什麼。
父王在一次擊退胡人有功後,又一次進入了軍營,有些事情仿佛就是命中的羈絆。
我在陲鎮開了一間面攤,簡簡單單地謀著營生。
生意算不得上差,但也說不上好,倒是一個小將軍總是來這裡吃面。
「老板娘,一碗羊湯面!」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笑著同他打了招呼。
「诶,好嘞!」
麻利地備好一份湯面後,我端到了他的面前。
此時面鋪上人也不多,他索性同我攀談起來。
「姑娘何日啟程?」
我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啟程?」
少年疑惑地開口:「京中來了個公公,說是聖上的意思,感念昔日鎮北王三年來護邊有功,特邀回京啊!」
我心裡閃過一絲不安,「聖旨是這麼說的?」
小將軍點了點頭:「就是這麼說的。」
我想去找父王,便匆匆起身,身後卻響起一道略顯糾結的聲音:
「姑娘,此番進京,在下可否與你們一同前往?」
看著此時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我心下了然,隻是先點了點頭,具體的事情還要聽我父王的安排。
回到小屋的時候,父王正在抽旱煙,見到我回來,他咧嘴笑了。
「姑娘,走!咱們回京!」
看著我一臉的擔憂,他拍了拍我的頭,衝我眨了眨眼:「有爹在,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