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樂女舒然

第2章

發佈時間:2025-08-16 17:20:29

字體大小: - 20 +

再往前走便是冷宮了,可元珠的腳步不僅不停,反而更快。


 


跨過一道門檻,推開兩扇破柵欄,元珠踩著枯枝敗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福了福身子:「參見濮陽王。」


 


一道清越的聲音帶著笑意:「元珠,怎麼連有人跟來你都未曾察覺?」


 


「什麼?!」元珠看見我的身影,慢吞吞從黑暗中浮現。


 


她被氣笑了:「好好好,錦兒,是我小瞧你了。」


 


我上前問安:「參見濮陽王。」


 


「免了,那日在宮宴上聽你吹笛,技藝增進不少。」


 


元珠詫異的在我倆之間看來看去:「……不是!你們早就認識?」


 

Advertisement


「錦兒,你太不夠意思了,這都不告訴我?」


 


我笑道:「姐姐你也沒告訴我,你是濮陽王的人呀。」


 


「小丫頭伶牙俐齒!」


 


濮陽王低頭哂笑:「我原本也沒打算這麼早讓灼錦知道此事,是她自己心細如發留意到了。」


 


元珠氣得叉著腰:「可見是個聰明的!」


 


那晚過後,我就從乙級班升到了甲級班。


 


我在除夕宮宴上的表現讓教習姑姑非常滿意,因此這事辦的順理成章。


 


到了甲級班月俸高出一倍,接觸到的都是些有官階的人,我的生活變好了許多。


 


有幾個跟我同鄉的姑娘還留在乙級班,見我到了甲級班,一個個都很吃味。


 


她們來找我,給我塞銀子,求我同教習姑姑說些好話,看在同鄉的份上,把她們也升到甲級班。


 


這事我自然幫不上忙,豁出去得罪人也隻能婉拒。


 


我還真的得罪了人。


 


她們寫信回家,與爹娘抱怨我不講情分,自私自利。


 


又挑撥離間,說我整日在內敬坊吃香喝辣,買的胭脂水粉做的衣裳首飾,夠外頭老百姓吃兩年的。


 


我賺了這麼多銀子,可有往家裡寄過銀錢?


 


這話,她們的爹娘又原原本本說給了我爹娘和姐姐聽。


 


不到兩個月的功夫,家裡人寫了三封信來,斥責我不懂事。


 


尤其是姐姐,一封信基本都在罵我沒良心,不懂感恩。


 


9.


 


在甲級班,若你藏拙別人不會認為你是謙虛,隻會覺得你真沒本事,不配留在甲級班。


 


這裡的姑娘攀比的厲害,不僅比吃穿,更比技藝。


 


我初到甲級班便有兩個吹笛的姑娘要與我比試。


 


她們說,若我輸了,就自己滾回乙級班。


 


若她們輸了……


 


她們自信滿滿的說:「我們才不會輸,你個土包子!」


 


我從容道:「我剛來,幾位姐姐不服也正常。」


 


「但既然要比試,還請公平一些,咱們請幾位姑姑來做見證。若我技不如人,我立刻滾回乙級班,若幾位姐姐技不如人,就請當眾向我道歉。」


 


「你做夢吧!行,我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讓你知道,這甲級班不是說來就來的!」


 


她們找了兩位姑姑,我也請了兩位姑姑。


 


我們吹同一首曲子,此曲表達春日到來,萬物復蘇,春和景明,喜慶祥和的意思。


 


中間有一段難度很高,以笛聲模擬泉水叮咚,春潮帶雨。


 


最後又有一部分音域跨越大,考驗樂工對曲目的熟練程度。


 


兩位姑娘吹得中規中矩,其中一位在曲目中間段有一處失誤,另外一位在曲目尾聲有一處失誤。


 


但這曲子不經常拿來演奏,樂工們不怎麼練習,吹到這個程度也算可以。


 


輪到我時,我沒有一處失誤,甚至連曲調意境都吹奏出來,仿佛真的置身於爛漫的春日。


 


教習姑姑還沒宣布勝負,兩位姑娘已經表情錯愕,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這場比試,以兩個姐姐向我道歉為終止。


 


而我一鳴驚人,教習姑姑嗔怪我:「看不出來,小娘子你之前是在藏拙,我們這些老家伙都被你騙了。」


 


「你藏著一身本事不露,寧願去乙級班,這事我們不怪你,可這一次你露了一手漂亮的技藝,往後的表演我們絕不能饒了你。」


 


有一個教習姑姑看見我脖子上的紅疹,皺眉問我:「莫不是得了什麼傳染病?」


 


我趕緊解釋:「進宮後我有些水土不服,已經看過太醫,說無礙。」


 


姑姑們長舒一口氣:「這就好,不耽誤你上場。隻是可惜了,你長著這麼明媚的一張臉,卻不能坐在前排了。」


 


「罷了,你的技藝最要緊。」


 


她們不知道,其實元珠的技藝才是整個內敬坊最厲害的。


 


藏拙最深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元珠。


 


她是濮陽王埋在內敬坊八年的棋子。


 


而她之前的身份,是奕歡郡主的師傅,各類樂器在她手裡就跟親兒子一般聽話。


 


奕歡郡主和親遠嫁,濮陽王便給了她新的身份,入了內敬坊。


 


每日教習姑姑教我一遍,夜裡元珠又教我更多。


 


半年後,我成為了整個內敬坊一顆璀璨明珠。


 


隻要有我在的表演,就是整場宴會最精彩的部分。


 


雖然我脖子上的紅疹看著不太舒服,但因我技藝高超,請我入府表演的皆是高官貴胄。


 


終於,我一直期盼請我過府表演的人給我送來了請帖。


 


10.


 


皇叔端王是整個上京最通曉音律的人。


 


想投其所好的人搜羅天下曲譜或有名歌姬送給他。


 


然而端王最是謹慎,不願結黨營私。


 


送來的禮物或者歌姬都被他原封不動退回去。


 


此時我名聲大噪,想聽我吹奏一曲難上加難。


 


端王忍了大半年,見無人把我送給他,便知道我與朝政沒有牽扯,這才放下謹慎,花黃金一萬兩,請我過府吹奏。


 


自那以後,我入端王府的次數越來越多。


 


夜裡受元珠指點,白天裝點上最華麗的服飾頭面,坐著綢緞轎子,從端王府大門進入,可見其對我的尊敬重視程度。


 


我的名聲,漸漸傳到了老家。


 


爹娘與姐姐按捺不住了。


 


我已經在甲級班呆了四年。


 


這四年,我都有資格在歸根亭與家人見一面。


 


可每一年,我都是坐在旁邊的竹林裡,眼看著別人與爹娘敘舊,我卻從未見過爹娘一次。


 


哪怕寫信給我,也大多是斥責之語。


 


他們怪我當初頂替了姐姐做樂工。


 


若我沒有頂替姐姐,此刻享受榮華富貴的就是她了。


 


她自然也就不會嫁人,又被小妾害的小產失子再也不能生育,不會被夫家休妻,四年間仿佛老了十歲,再嫁無望。


 


爹娘要我把每個月的俸祿寄給姐姐,養她下半輩子。


 


我對他們的來信向來置之不理的。


 


但我也有十分鬱悶壓抑的時候。


 


有一次我被人下了藥,又差點失身,S裡逃生回到內敬坊的時候,正好收到爹娘的來信。


 


他們根本不問我過得好不好,不問我經歷了什麼,上來就跟我要錢。


 


我心中一片晦暗,失望到了極點,竟然不覺得疼了。


 


燭火搖曳,不知不覺間,我眼裡蒙上一層S氣。


 


這是我第一次給家中回信。


 


我說,若姐姐想進京替換我,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如今我技藝超群,姐姐需好好練習,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把我頂替下去。到時候,榮華富貴就都還給姐姐,姐姐憑本事拿吧。


 


11.


 


再次見到濮陽王,是在端王府邸。


 


濮陽王喚端王一聲「皇叔」,端王請濮陽王入座。


 


原本端王明哲保身,絕不參與朝政。


 


可如今也不得不參與了。


 


因為半月前,太子殿下與十九皇子產生龃龉,為了一個小部音聲的少年,太子S了十九皇子。


 


那少年長相妖冶,一張美輪美奂的俊臉雌雄難辨。


 


太子為了這麼一個少年S了自己的皇弟,後不知悔改,竟然將少年豢養起來。


 


皇上知道此事後龍顏大怒,太後斥責皇上教子無方,皇後也怨懟皇上平日對太子太過驕縱。


 


太子的生母是先皇後,也是皇上的發妻。


 


因著這一層,皇上每每縱容太子,如今縱得他釀成大禍。


 


皇上自責,怪自己生了三十多個兒子,卻兄弟反目,朝局動蕩。


 


皇上年邁,急火攻心之下舊疾復發,口吐黑血暈了過去。


 


太醫院全體陪在皇上床邊,喂下去很多藥也不見好,會不會龍馭賓天就看這幾日了。


 


要變天了,端王再怎麼想明哲保身也不得不做出選擇。


 


而我是濮陽王早就安排好的一步棋。


 


我出入端王府一年多,在點點滴滴的相處中,潛移默化的向端王滲透濮陽王是多麼精明睿智,懂得感恩的賢王。


 


若太子繼承大統,端王手中的五萬精兵很可能引來太子忌憚,從而招致S身之禍。


 


可若濮陽王坐上龍椅,可保端王安享晚年。


 


三日後,皇上歿了,整個皇宮掛了白。


 


先皇的靈柩還沒下葬到皇陵,太子就已在先皇的棺椁前試穿龍袍。


 


此事鬧得人盡皆知,我在內敬坊也有所耳聞。


 


皇後知曉此事後趕往靈堂,揪著太子的衣領狠狠抽了他幾個耳光,直打的太子眼冒金星。


 


「畜生!」


 


「你害S了你的父親和皇弟,又在先帝棺椁前穿龍袍,真真的天下第一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孽障!」


 


太子捂著被打腫的臉,冷笑一聲。


 


他一揮手,禁軍衝進來押住皇後。


 


「我母後活著的時候,你隻是個小小貴人,給我母後提鞋都不配!」


 


皇後冷哼:「小小貴人又如何?還不是讓我一步步坐上皇後之位?」


 


太子嗤笑:「看你這倔強不屈的模樣,想來是個硬骨頭。既然你對我父皇情深意重,不如就合葬在一起,成全了你們的情誼。」


 


皇後一絲膽怯也沒有:「你父皇口吐黑血,正是被你下毒所害!你多行不義必遭天譴!本宮在黃泉路上等著你!」


 


太子又是一揮手,禁軍抽出腰間佩劍就要砍人。


 


破風聲卻在此刻傳來,嗖的一道殘影飛過,還沒看清是什麼,禁軍頭領被一箭射中胸口,拔劍的手還握在劍柄上,人卻已經倒地抽搐而S。


 


「有我在,誰敢動我母後!」


 


12.


 


又是年關將至。


 


濮陽王帶著手裡的兩萬精兵,外加端王的五萬精兵S入皇城。


 


太子沉浸在上位的喜悅中,忘記調遣鎮守邊關的舅舅宋大將軍回朝護駕。


 


太子手裡隻有五千禁軍。


 


他身上的龍袍隻穿了一半,另一條袖子還沒穿好,就被濮陽王砍下頭顱。


 


端王帶頭擁立濮陽王,次日一早,宮裡的血跡被清掃幹淨。


 


旭日東升時,文武百官跪在太和殿,對新皇山呼萬歲。


 


我則孤零零一個人坐在床榻上,看著元珠留下的信。


 


她走了。


 


「錦兒,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帶著兒子離開大昭國了。」


 


「我兒子自小患有罕見疾病,這麼多年來都是濮陽王尋遍天下名醫為我兒子續命。如今我兒子痊愈,我也決定離開濮陽王,一心一意陪在兒子身邊。」


 


「濮陽王是個有雄才大略的英明君王,你跟著他我很安心。但我是一個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的人,我想我該離開,安穩過我自己的日子。」


 


「我已將全身技藝傳授給你,不必找我,天涯海角,咱們有緣會再見。」


 


眼淚一滴滴打湿信紙,我感覺更孤獨了。


 


我望著外頭冉冉升起的朝陽,如今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我卻覺得心裡一天比一天冷了。


 


一行人微微佝偻著背朝我走來,為首的太監手裡捧著明黃色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樂工時氏,言行軌物,雍和端麗,德盛禮恭,勤王有功,冊立為舒貴妃。」


 


內敬坊所有樂工不可置信的望著我,幾秒鍾後紛紛下跪,恭賀我為舒貴妃。


 


我與她們一樣意外。


 


我們這些樂工,想過會被哪位達官顯貴看上,幸運的被贖出去,卻萬萬不敢想被皇上看上,甚至被封為貴妃。


 


新帝登基第一晚,召我侍寢。


 


13.


 


我倆穿著寢衣蓋著同一張被子,靜默無話。


 


到底是皇上憋不住了,轉頭看我:「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朕說的?」


 


我想了想:「有。」


 


他側過身,支頤看我。


 


「臣妾,想改國法……」


 


「哈!好大的膽子!」皇上聽了不僅沒生氣,反而新奇的看著我:「把你的想法說來聽聽。」


 


我將心裡蘊藏了許久的念頭說給皇上。


 


他摟我在懷裡,沉默點頭,像是認同我的話。


 


「還有,臣妾不想再姓時,更不想再叫時灼錦。」


 


這件事,皇上倒是立刻答允了。


 


「可以,那麼你想歸入哪一族的姓氏?跟我母後的姓氏可好?」


 


「臣妾不敢。一日為師終身為母,臣妾想跟元珠一族。」


 


皇上挑挑眉,似乎沒想到。


 


不過很快,他便同意了。


 


「這也不錯,元珠本姓駱,朕再賜你一名,為舒然,舒展自然,如何?」


 


「臣妾很喜歡這個名字。」


 


「那麼,愛妃是否該就寢了?」


 


說著,皇上骨節分明的大手解開我的寢衣。


 


他在我耳畔說道:「我讓元珠給你服用的小藥丸,隻會讓你皮膚上有輕微紅疹,對你身體沒有損害,這樣便保全了你的清白之身,你可怪朕?」


 


我搖頭:「身在內敬坊,能保住清白之身實屬不易,臣妾多謝皇上。」


 


紅燭燃了一夜,這本該是皇上與皇後大婚時該有的規矩,可皇上還未冊封皇後。


 


兩情繾綣,婉轉承恩時,皇上問我對他是否有情誼。


 


我對他自然是有的,而且非常多。


 


從我第一次見到他,他在月下對我笑,我就喜歡上了他。


 


喜歡一個人有時是痛苦的。


 


我一想到往後在宮裡,我要跟別的女子共享皇上,我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疼。


 


可我不能這麼說,我清醒的知道,他身為皇上絕不可能隻有我一個妃嫔,我更不可能被他立為皇後。


 


他越是精明睿智的帝王,就越不可能被兒女之情所影響。

+A -A

熱門推薦

  • 初見
    初見

    "和陸宴認識二十五年,他一句:「初初,我需要你。」 我就拋下所有,獨自去國外,用了一年時間替他拿下想要的項目。"

  • 愛意消逝後她瘋了
    愛意消逝後她瘋了

    沈黎和家裡賭氣,和我結了婚。結婚五 年,表面上我們恩愛有加。可我知道,她並不愛我。

  • 惡妻.
    惡妻.

    "嫁給夫君六年,我不爭不搶,處事淡然。 婆母尖酸刻薄,辱我罵我,我一笑置之。 夫君浪蕩成性,倚翠偎紅,我體貼幫他納妾。 他帶回的私生子調皮搗蛋,搶我母親遺物,我也沒跟他計較。 大家都說我大度寬容,宜家宜室。 直到私生子踢翻了我的藥。 「聽說你有病,你怎麼還不死?」 我當場暴走,抓著他的頭發,把他臉按到滾燙的鍋裡。 「別動我的藥!你聾了嗎!」"

  • 星河不暗淡
    星河不暗淡

    我弟對我有幾近病態的佔有欲。我本以為隻是戀姐情結。